皇太极败了,败得一败涂地,败得体无完肤。
他麾下那十万征战天下、所向披靡的八旗铁骑,在北京城下这短短半天的战斗中,就死伤超过了七成,剩下的也早已是斗志全无,丢盔弃甲。
他看着那依旧阵型严整、甚至连一步都未曾移动过的辽西镇钢铁方阵,又看了看那个自始至终都只是站在炮兵阵地前、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的年轻汉人将军,他的心中充满了英雄末路的无尽悲凉。
他知道,自己输了。输掉的不仅是这场战争,更是整个大清国的未来。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然后拨转马头,带着身边那仅存的几百名亲兵,向着那早已被尸体和鲜血染红的北方仓皇逃去。
……
刘云没有下令追击,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皇太极那狼狈不堪、仓皇逃窜的背影。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如同神明般俯视着芸芸众生的淡漠。
他知道,从今天起,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人、任何势力可以阻挡他前进的脚步了。
他将是这片土地上唯一的……王。
他缓缓地转过身,将他那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目光投向了那高大的、雄伟的北京城,投向了那站在城墙之上、脸色同样苍白、眼神同样复杂的年轻的大明皇帝。
四目相对,虽然隔着数里的距离,但他们都能清晰地读懂对方眼中那复杂而又清晰的含义。
君与臣,猎人与猎物。
他们的位置,在这一刻,似乎发生了一种微妙的逆转。
……
当天下午,北京城九门大开。崇祯皇帝亲率文武百官和数万京城百姓,出城三十里,以最隆重也最卑微的姿态,迎接那位以一人之力挽救了整个大明江山的“救世主”的凯旋。
当刘云骑着他那神骏的黑色战马,在十万大军的簇拥下缓缓走向那早已跪倒了一地的皇帝和百官时,他的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王大贵将不再是一个臣子。
他将是一个能决定这个帝国未来命运的……君。
一个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无冕之王。
北京城为刘云的凯旋举行了长达三天的空前盛大的庆典,整个城市都沉浸在一种劫后余生的狂热喜悦之中。“辽王”王大贵的名字被无数的百姓和说书先生编成了各种各样的神话故事,他成了大明朝三百年来的第一战神,成了能止小儿夜啼的在世关公。
而在这片歌功颂德的喧嚣之中,刘云却出人意料地保持着一种近乎隐居般的低调。他谢绝了所有的宴请和拜会,只是将自己和他的十万大军都驻扎在了城外的西山大营,每日里除了操练兵马,就是与他麾下的将领们闭门议事,仿佛对京城里那唾手可得的权力和富贵毫无兴趣。
他这种“功成身退,不问政事”的姿态,让朝堂之上那些原本还对他心怀忌惮的文官们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也让那位年轻多疑的崇祯皇帝心中那最后的一丝不安渐渐地放了下来。他开始相信,王大贵或许真的只是一个忠心为国、不贪恋权势的纯臣。
……
然而,他们都错了。刘云不是不想要权力,他只是在等,在等一个最佳的出价时机,在等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亲自将他想要的东西送到他的面前。
……
这天深夜,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青布马车悄悄地驶入了戒备森严的西山大营。从车上走下来的,是一身便服、脸上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疲惫和凝重的崇祯皇帝朱由检。他竟然在夜深人静之时,微服亲临了刘云的军营。
……
中军大帐之内,没有任何多余的侍卫,只有刘云和这位帝国的最高主宰相对而坐。帐内燃着一盆熊熊的炭火,将两人的脸都映照得忽明忽暗。
“王爱卿,”最终还是崇祯先开了口,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沙哑和疲惫,“你是在怪朕吗?怪朕当初不该听信谗言罢黜了孙督师?怪朕不该在你与建奴血战之时坐视不理?”
“臣不敢。”刘云低着头,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不敢?”崇祯自嘲地笑了,“这天下还有你王大贵不敢做的事吗?”
他站起身,走到刘云的面前,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朕知道你想要什么,你也知道朕在怕什么。我们君臣之间,就不必再打这些虚伪的机锋了。今天朕来这里,就是想听你一句实话。”
“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想要这朱家的江山吗?”
他竟然将这个最尖锐也是最致命的问题,如此直白地问了出来!
整个大帐的温度仿佛都因为他这句话而骤然下降到了冰点!空气凝固了,只有那炭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显得格外的刺耳。
刘云缓缓地抬起了头,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惶恐,只有一片古井无波的平静。
“回陛下,”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臣对您那把龙椅没有兴趣。”
“因为那是一口早已被蛀空的棺材,坐上去只会死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