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勇的到来,像一块巨石,砸进了驿站这潭刚刚完成筛选的浑水里。
刘云的第一反应,不是去迎接,而是对手下下达了第二道命令。
“张敬,李二狗,立刻把所有新人,都带到后院去!不准喧哗,不准露面!”
“孙大-壮,带上我们所有的‘老人’,抄家伙,跟我到门口!”
他口中的“老人”,指的是孙狩爷孙和最早跟随他的那批流民。这些人,经过了狩猎和烤肉的洗礼,对他已经有了初步的忠诚。
而那些刚刚收拢的难民,人心未附,一旦见了官军,天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做完这一切,刘云才提着刀,深吸一口气,走到了驿站门口。
钱勇的马队,已经近在眼前。
与上次不同,这次,他的队伍后面,还跟着几十个被绳索捆绑着的“难民”。那些人,个个都鼻青脸肿,显然是经过了一番“拷问”。
“王兄弟,别来无恙啊!”钱勇隔着老远,就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个招呼。
“托钱大人的福,还活着。”刘云抱了抱拳,目光却落在了那些被捆绑的难-民身上,“大人这是……唱的哪一出?”
“唱戏?哼!”钱勇冷哼一声,翻身下马,将马鞭,在手心里抽得“啪啪”作响,“老子这是在抓奸细!”
“奸细?”刘云故作惊讶。
“没错!”钱勇走到刘云面前,压低了声音,眼神阴鸷地说道,“建奴的大军,已经打到辽河了!广宁城里,人心惶惶。巡抚熊大人下令,封锁四门,严查奸细。这帮狗东西,就是趁乱出城的!老子怀疑,他们里面,混着建奴的探子!”
建奴打到辽河了?
这个消息,让刘云的心,猛地一沉。
历史的轨迹,似乎比他想象中,要来得更快,也更猛烈。
“那大人您这是……”
“老子奉命,在城外清剿。凡是形迹可疑的,一律拿下,就地审问!”钱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容,“王兄弟,你这里,刚刚有没有收留什么人啊?”
他的眼睛,像鹰一样,盯着刘云。
刘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知道,这才是钱勇真正的目的。
他不是来叙旧的,他是来……敲诈和示威的。
如果刘云说没有,那钱勇立刻就会下令搜查。到时候,后院那四十多口人,就是他刘云违抗军令,私藏“奸细”的铁证。
如果刘云说有,那钱勇,就有了足够的借口,对他予取予求。
这是一个,两难的死局。
“有。”刘云几乎没有犹豫,就选择了后者。
他坦然地迎着钱勇的目光,说道:“确实收留了四十多个。不过,都是些老弱妇孺,还有几个工匠。卑职想着,让他们修补一下驿站,也算是为朝廷效力。”
“哦?”钱勇的眉毛一挑,显然没想到刘-云会如此坦白。
“王兄弟,你胆子不小啊。熊大人的军令,你也敢违抗?”
“卑职不敢。”刘云躬了躬身子,“卑职只是觉得,这些人,杀了可惜。不如,留给大人您,来处置。是杀是剐,还是收编成……辅兵,全凭大人一句话。”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承认了自己收人,又把处置权,像一个烫手的山芋,重新丢回给了钱勇。
钱勇眯着眼睛,看着刘云。
他忽然发现,自己有点小看这个“王屠夫”了。
这家伙,不仅有几分悍勇,脑子,也转得很快。
“你倒是会给老子找事做。”钱勇冷笑一声,“四十多张嘴,老子可养不起。这样吧,人,就先放在你这里,替我‘看着’。”
他加重了“看着”两个字。
“但是,丑话说在前面。这些人,名义上,已经是我钱勇的人了。每天的吃穿用度,你得给老子伺候好了。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或者……出了什么岔子,老子唯你是问!”
这是赤裸裸的,要把刘云当成冤大-头,让他白白替自己养兵。
“大人说的是。”刘云的脸上,露出了“敢怒不敢言”的表情。
钱勇很满意他的反应。
“还有,”他话锋一转,指了指驿站里堆放的那些狼皮,“这些东西,不错。算是你……孝敬本官的吧。本官正好,缺件过冬的袍子。”
他根本不给刘云拒绝的机会,直接挥了挥手,他身后的亲兵,立刻就如狼似虎地冲了进来,将那五张完整的狼皮,都搬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钱勇才拍了拍刘云的肩膀,笑道:“王兄弟,好好干。等仗打完了,哥哥我,不会亏待你的。”
说完,他便带着人马,扬长而去。
直到他们的背影,彻底消失,刘云那张“憋屈”的脸,才瞬间,恢复了冰冷。
“大人,这……这姓钱的,也太欺负人了!”孙大壮气得脸都红了。
“欺负?”刘云的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弧度,“他这是在,找死。”
他转过身,看着那些被他重新召集起来的,心有余悸的新人,和义愤填膺的旧部。
“你们都看到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力量,“在这个世道,我们就是别人案板上的肉。想什么时候割一刀,就什么时候割一刀。”
“想不想,把刀,抢回来?”
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的眼中,有愤怒,有不甘,但更多的,是无力。
“大人,我们……拿什么跟官军斗啊?”张敬苦涩地说道。
“现在,当然不行。”刘云摇了摇头,“但,总有一天,会的。”
他走到人群中间,忽然,从腰间拔出了刀。
所有人都被他这个举动,吓了一跳。
只见他,手起刀落,“噗嗤”一声,将一个刚刚加入的,看起来最为强壮的青壮,捅了个对穿!
那青壮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然后软软地倒了下去。
【掠夺成功。获得基础属性点:0.01。】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
“他,”刘云用刀,指着地上的尸体,声音冰冷地说道,“刚才,钱勇来的时候,他的眼神,一直在往后院瞟。他想,告密。”
“在我这里,我不管你们以前是谁。但从今天起,只有两种人:自己人,和死人。”
“背叛,就是唯一的死罪。”
他用最血腥,最直接的方式,给这些刚刚加入的人,上了最深刻的一课。
“现在,告诉我。”
刘云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
“你们,想当自己人,还是……想当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