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脉酒的香气弥漫了整个脉流生境,连共生之脉的七彩光晕都染上了醇厚的暖意。阿桃在和生树的枝丫间,发现脉流精灵们用情绪气泡串成的项链越来越长,项链末端垂着的,是两界生灵最珍贵的记忆碎片——有凡人孩童送给灵体的涂鸦,有灵体为凡人保存的落叶,还有阿砚与混沌少年对弈时落下的棋子。
这日清晨,第一缕阳光刚照进生境,和生树的叶片突然剧烈震颤。阿桃看见那些串在项链上的记忆碎片正在褪色,脉流精灵的雾状尾巴变得稀薄,像是被什么东西抽走了力量。她将情脉酒洒在精灵身上,酒液接触到精灵的瞬间,竟冒起了白烟,露出里面若隐若现的黑色纹路。
“是情脉之劫。”阿砚的诚澈剑突然发出嗡鸣,剑身映出太虚子手札中被泪水模糊的残页,“当两界情感过于浓稠,会滋生‘痴念’,痴念凝结成毒,会腐蚀脉流精灵的灵体。”
往生镜中,脉流生境的角落浮现出无数灰色的影子。这些影子是生灵未说出口的执念:有农妇因思念儿子而产生的“他必须回来”的偏执,有灵体因守护花海而滋生的“不许任何人靠近”的占有欲,还有猎手因愧疚而形成的“我不配活在生境”的自弃。灰色影子正顺着共生之脉攀爬,每触碰到一个情绪气泡,气泡就会变成灰黑色。
“痴念会让善意变成枷锁。”阿萤的鎏金软剑斩断了一条爬向和生树的影子,剑身上的太虚纹路却因此黯淡了几分,“你看那个农妇,她的思念气泡已经变成黑色,里面的画面不再是等待,而是用锁链捆住儿子的幻象。”
阿桃的龙形虚影冲进灰色影子最密集的地方,鳞片间的七彩光晕与影子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她试图用护灵玉净化影子,玉片却被影子缠上,表面的桃花纹路渐渐被灰色覆盖。“这些痴念源自最真挚的情感,不能硬斩。”她的声音带着吃力,龙形虚影的尾巴已被影子缠成灰色,“得让他们自己解开。”
混沌少年的龙魂光点突然化作无数光丝,缠上那些灰色影子。光丝中浮现出更久远的记忆:农妇的儿子在边关并非不愿回家,而是在帮混沌灵体抵御境外的邪风;守护花海的灵体曾答应过一个凡人孩童,要让他年年都能看见花开;猎手的愧疚早已被精灵们的善意化解,只是他自己不肯原谅自己。
“执念就像握沙,越紧流失越快。”少年的声音在生境中回荡,光丝突然松开,灰色影子在真相的映照下,渐渐变得透明,“思念该是翅膀,不是锁链;守护该是沃土,不是围墙。”
农妇的黑色气泡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藏着的信——那是儿子托灵体带回的平安信,她之前因执念太深,竟一直没看见。灵体的占有欲影子消散后,他发现花海边缘不知何时长出了凡人孩童种下的向日葵,花盘正朝着花海的方向转动。猎手则被脉流精灵们拉到和生树下,精灵们用情绪气泡给他织了件新衣裳,气泡上写着“过去的错,未来的善”。
就在此时,生境中心的共生之脉突然喷出一股灰黑色的水柱。水柱在空中凝成一个巨大的影子,竟是所有痴念的集合体,它的脸一半是农妇的偏执,一半是灵体的占有欲,张开嘴就喷出带着尖刺的黑色气泡,所过之处,精灵们纷纷坠落。
“这是‘痴念之核’,必须用最纯粹的情脉之力净化。”阿砚将诚澈剑插入共生之脉,剑身的刻痕渗出金色汁液,与情脉酒的香气融合成一道光流,“需要两界生灵共同的‘放下’之意。”
锻造少年提着太虚归源剑冲向痴念之核,剑身上的光网展开,将核体暂时困在其中。生境里的所有生灵突然同时举起手——农妇放开了紧握的信,灵体撤去了花海的屏障,猎手擦掉了脸上的泪水,他们的掌心都冒出一道浅色的光,汇入光网之中。
阿桃的龙形虚影突然化作一道光,冲进痴念之核的中心。她将护灵玉按在核体上,玉片上被灰色覆盖的桃花纹路突然亮起,与所有生灵的“放下”之光共鸣。痴念之核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在光中渐渐消散,化作无数光点,落在脉流精灵身上,让它们稀薄的尾巴重新变得饱满。
三日后,脉流生境恢复了平静。和生树的枝丫上,新的情绪气泡串成了项链,这次的气泡不再只有浓烈的牵挂与执着,更多的是淡淡的温暖——农妇望着远方的微笑,灵体与孩童在花海中追逐的身影,猎手帮灵体修补灯笼的侧影。
阿桃坐在和生树下,看脉流精灵们用新的气泡酿情脉酒,这次的酒液里浮着细小的光粒,喝下去不是瞬间的情绪爆发,而是绵长的暖意。有个刚学会走路的孩童摇摇晃晃地跑过来,手里举着颗和生树的果实,果实里的光映着他与一只小灵体分享糖果的画面。
“情脉之劫教会我们的,不是不要动情,而是要让情流动起来。”阿砚的诚澈剑靠在树干上,剑身上的刻痕泛着温润的光,“就像这共生之脉,若只积不流,迟早会腐坏。”
当夜幕降临,脉流精灵们围着和生树跳起了舞。它们的翅膀在月光下闪烁,每片鳞翅都印着“放下”与“珍惜”交织的纹路。阿桃望着共生之脉上流淌的七彩光晕,突然明白情脉的真谛——不是永不分离的执念,而是彼此牵挂,却又各自自由,就像星泉永远记得龙纹,却从不强求龙纹停驻,所有的情感,终将在流动中,找到最舒适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