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洞之内,寒气氤氲如雾。
楚天盘膝而坐,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人的热气。他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那由无数寒魂凝聚而成的怪物,几乎将他拖入永寂的冰渊。
焚天剑横于膝上,剑身赤红与金色交织的光芒缓缓敛去,露出古朴的剑身。残碑印记在胸口发烫,那股吞噬一切的冲动虽已平复,却仍在血脉深处潜流涌动,像一头被暂时驯服的洪荒凶兽。
“你没事吧?”
风清雪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快步上前,素手搭上楚天的手腕,探查他的脉搏。
“还好。”楚天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只是脸色因脱力而显得有些苍白,“只是消耗太大。这残碑血脉……是把双刃剑,既能杀敌,也在啃噬我的神魂。”
风清雪没有说话,只是将自己的半块玉珏又往他身边凑了凑。玉珏温润,散发出柔和的生机,仿佛在无声地安抚他狂暴的内心。
叶孤舟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浑浊的老眼却死死盯着洞外那片被冰封的战场。
“妈的,这群孙子……”他啐了一口,“幽冥教是跟我们耗上了。这冰原之上,他们竟然还藏着如此多的底牌。”
的确,刚才一战,远比想象中凶险。那寒魂大阵,那由怨念凝聚的怪物,无不透着幽冥教的阴狠与强大。他们能悄无声息地布下这一切,说明他们对楚天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他们不是跟我们耗上了。”楚天缓缓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厉芒,“他们是在等我。等我拿到清心草,等我救活小棠,等我恢复实力……然后,在我最意想不到的时候,给我致命一击。”
这是一种猫捉老鼠的戏耍,一种对猎物心理的极致拿捏。
楚天心中杀意更盛。他不是任人宰割的猎物,他是择人而噬的凶兽!
他走到洞口,望着外面风雪依旧的冰原。天色已近黄昏,血色的残阳挂在天边,将整个世界染上了一层不祥的猩红。
就在这时,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袭来!
这股寒意,比冰原的朔风更刺骨,比幽魂的诅咒更阴冷,它直接作用于神魂,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在黑暗中窥伺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不好!”叶孤舟脸色大变,“又有人来了!这股气息……比刚才那些寒魂强大太多了!”
风清雪也立刻警戒起来,手中悄然掐了个法诀,青色的佛光在她周身流转,化作一层薄薄的护罩。
楚天将焚天剑握紧,残碑印记的热度再次攀升。他能感觉到,来者不止一个,而且其中一人的实力,赫然达到了元婴期!
“桀桀桀……楚天,我们又见面了。”
一个沙哑而阴仄的笑声,如同金属摩擦,突兀地在天地间响起。紧接着,风雪凭空被撕开一道口子,三道身影缓缓降下,落在不远处的冰原上。
为首者,是一名身穿墨绿长袍的老者,面容枯槁,眼眶深陷,一双眼睛却是亮得吓人,宛如两点鬼火。他手中拄着一根蛇头杖,杖头是一个扭曲的骷髅头,散发出浓郁的死气。
在他身后,跟着两名金丹期的幽冥教弟子,皆手持骨刃,神色冷漠。
“幽冥教的走狗!”楚天眼神冰冷,杀意毫不掩饰。
“楚小友,别来无恙。”那老者,赫然是幽冥教的一位长老,人称“鬼手判官”。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教主有令,只要你交出‘轮回镜’的线索,还有那女孩身上的‘特殊体质’,便可饶你不死。”
“轮回镜?”楚天心中一动。难道花梦瑶的轮回镜,与幽冥教也有关系?
“废话少说!”楚天冷喝,“你们这些藏头露尾的鼠辈,有胆子就冲我来!我妹妹在哪,与我无关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杀!”
他口是心非。小棠还在他背上,他怎么可能不在乎?
“冥顽不灵!”鬼手判官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怪不得我了。给我拿下!”
“是!”
两名金丹弟子怪叫一声,化为两道黑影,一左一右夹攻而来!他们的速度极快,手中骨刃上淬着幽绿的毒,显然擅长合击之术。
“找死!”
楚天不退反进,左手迎向左侧修士,五指间黑气缭绕,正是残碑血脉催动到极致的“噬魂爪”!
“咔嚓!”
那修士的骨刃竟被楚天硬生生抓在手中,随即一股恐怖的吸力传来,修士惊恐地发现,自己体内的灵力竟不受控制地被楚天吸走!
“啊!这是什么妖法!”
趁他分神之际,楚天右手焚天剑已然刺出!
“血影,破!”
一道纤细却无比凝实的血色剑芒,瞬息而至,精准地刺穿了那名修士的咽喉!
一击毙命!
另一名修士见状大骇,急忙变招,骨刃横扫,攻向楚天下盘!
“金刚不坏!”
楚天左脚猛地跺地,周身瞬间爆发出一圈金色光环,硬生生架住了骨刃的横扫!
“铛!”
金铁交鸣!
趁着这短暂的僵持,鬼手判官动了。他没有丝毫花哨,蛇头杖平平无奇地一点地面!
“幽冥锁魂链!”
数条由浓郁黑气组成的锁链,如同毒蛇出洞,无声无息地从地下钻出,瞬间缠绕住楚天的双腿和手臂!
“嗯?!”
楚天只觉一股阴冷的神魂之力顺着锁链传来,竟让他动作一滞!这锁链,竟能直接攻击神魂!
“桀桀,此乃我幽冥教秘法,专克你们这些神魂强大的修士!”鬼手判官狞笑一声,蛇头杖重重顿地,“给我拖!”
锁链猛然收紧,勒进楚天的血肉,那股阴冷的神魂之力如同跗骨之蛆,疯狂侵蚀他的意识!
“哥!”
背上的小棠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痛苦,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这一声,让楚天瞬间暴怒!
“放开我!”
他狂吼一声,胸口的残碑印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股纯粹的、吞噬万物的黑色火焰从他体内喷涌而出!
“焚天,燃!”
黑焰所过之处,连神魂锁链都被灼烧得滋滋作响,阴冷的气息被强行驱散!
“什么?!”鬼手判官瞳孔骤缩,“这不可能!你的神魂怎么可能如此强大!”
“没什么不可能的!”楚天双目赤红,力量再次暴涨,竟硬生生将锁链挣断!
另一边,风清雪与叶孤舟也动了。
“大雷音寺,降魔印!”
风清雪清冷的嗓音响起,她双手合十,一道巨大的金色佛印从天而降,狠狠砸向鬼手判官!
“雕虫小技!”鬼手判官冷哼一声,蛇头杖一挥,一面由黑气组成的巨大盾牌挡在身前。
“轰!”
佛印与黑盾相撞,竟不分上下!
“老东西,尝尝爷爷的‘万鬼噬魂’!”叶孤舟的引魂杖插在地上,无数阴魂从四面八方涌来,化作一张巨大的鬼脸,咆哮着扑向鬼手判官!
一时间,冰原上鬼哭神嚎,佛光与黑气交织,战况激烈到了极点!
鬼手判官以一敌二,竟丝毫不落下风!他手中的蛇头杖舞动如飞,时而化作鞭子抽碎阴魂,时而化作长枪刺向佛印,显得游刃有余。
“两个蝼蚁,也敢与老夫为敌!”他厉声喝道,猛然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的玉符。
“不好!是幽冥教的‘血色诏’!”叶孤舟脸色剧变,“这老东西要拼命了!”
楚天见状,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他看了一眼怀中气息不稳的小棠,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放弃了防守,任由鬼手判官的数道攻击落在身上,硬生生受了轻伤。但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他竟借着这股冲击力,瞬间出现在鬼手判官的身后!
“你……”鬼手判官大惊失色。
“结束了。”
楚天手中焚天剑反握,残碑印记的力量尽数灌注其中!
“破界,斩!”
这一剑,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剑身上,赤金与墨黑两种火焰交织,仿佛能斩断空间!
鬼手判官感受到致命的威胁,急忙回杖格挡!
“铛——!”
刺耳的交击声过后,鬼手判官手中的蛇头杖寸寸断裂!焚天剑的剑尖,停在了他的眉心之前,只差分毫!
冰冷的杀意,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噗!”
楚天一剑逼退鬼手判官,自己却也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喷出。强行爆发,对他的消耗太大。
“走!”鬼手判官看了一眼地上断裂的蛇头杖,又看了看楚天那不含感情的眼神,当机立断,厉声喝道,“我们走!”
他捏碎一枚玉符,空间一阵扭曲,三道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战斗,再次落幕。
冰原上,只剩下风雪和三具金丹弟子的尸体。
“他娘的,又让他跑了。”叶孤舟骂骂咧咧地走过来,踢了踢一具尸体,“这幽冥教的长老,实力不弱啊。”
风清雪走到楚天身边,递给他一瓶丹药:“你伤势不轻。”
楚天接过丹药服下,摇了摇头:“我没事。但他最后说的话……‘轮回镜的线索’,‘女孩身上的特殊体质’……”
他低头看着怀中依旧昏迷的小棠,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花梦瑶的轮回镜,小棠的特殊体质……这两件事,怎么会和幽冥教联系在一起?
还有那鬼手判官临走前的眼神,充满了忌惮与不甘,仿佛他们面对的,是一个他们惹不起的存在。
楚天抬头望向天边那轮血色的残阳,喃喃自语:“玄黄……你到底在谋划什么?这盘棋,究竟有多大?”
他知道,幽冥教的这次袭击,只是一个开始。
一个针对他,也针对小棠的,更大的阴谋,正在缓缓拉开序幕。
而他,已经深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