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玄黄(长生殿主)的宿命,该做个了断了。”
月天姬冰冷的声音,如同九天之上的寒霜,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狠狠地砸在楚天的心头。
她缓缓从虚空中走出,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裙,裙摆上绣着繁复的银色星图,随着她的走动,点点星光随之流转,仿佛将整片天地都变成了她的星河。她的容貌绝美,却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宛如月宫中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高贵,且遥不可及。
她的目光落在楚天身上,那双清澈如秋水的眸子里,没有怜悯,没有好奇,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审视,仿佛在看一件早已注定了命运的、没有生命的器物。
“源界月神族,月天姬。”她淡淡地自我介绍,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奉族中长辈之命,前来回收‘长生印’,并将你——‘破界者’,带回源界,交由玄黄大人处置。”
长生印!
楚天心中一凛。他胸口的残碑印记,竟有如此响亮的名字,在源界,它代表着一份沉甸甸的“债务”与“宿命”。
“回收?处置?”楚天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尽管气息紊乱,脸色苍白,但战意却不减反增,“就凭你?还是凭你们那个高高在上、视众生为刍狗的长生殿?”
“放肆!”月天姬眼神一冷,周身散发的月华之力骤然变得锐利起来,空气中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好几度,“‘破界者’的血脉虽是异数,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终究只是蝼蚁。玄黄大人宽仁,给你一次束手就擒的机会,否则,今日你将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话音未落,她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快到极致的银色流光,从她袖中飞出。那是一柄造型古朴的长剑,剑身如秋水,剑柄如弯月,剑尖吞吐着森然的寒芒。
月神刃!
源界至宝,专斩世间一切邪祟与……破界者的宿命之兵!
剑光未至,那股冻结神魂的寒意已扑面而来。楚天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被这股剑意凝固!
“来得好!”
楚天不退反进,将体内最后一丝莲心佩的佛光与残碑的吞噬之力催动到极致。他知道,硬碰硬,自己绝无胜算。他必须找到月天姬的破绽!
他猛地侧身,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剑锋,同时左手成爪,狠狠抓向月天姬持剑的手腕!他要夺剑!
月天姬秀眉微蹙,似乎没料到楚天竟敢如此近身搏杀。她手腕一转,剑锋顺势下划,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逼向楚天的肋下。
楚天狼狈翻滚,背后衣衫被剑气划破,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铛铛铛!”
两人身形快如鬼魅,在这片悬浮岛屿上展开了最直接的肉身搏杀与法力对撞。月天姬的剑法精妙绝伦,每一剑都蕴含着月神的法则,封死了楚天所有的闪避路线。而楚天则凭借着破界血脉的诡异与不死不休的狠劲,一次次险死还生。
“铛!”
楚天再次格挡开一剑,虎口崩裂,鲜血淋漓。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力量源源不断,深不见底,而自己,却已在之前的连番大战中,油尽灯枯。
差距太大了。
这不是境界上的差距,而是种族与宿命层面的碾压。
“结束了。”月天姬冰冷的声音响起,她抓住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月神刃化作一道惊天长虹,带着斩断万物的锋芒,直刺楚天的心脏!
这一剑,避无可避!
楚天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放弃了所有防御,右手并指如剑,将体内最后一丝残碑之力,连同焚天剑的虚影,尽数灌注于指尖!
“破!”
他低吼一声,迎着那毁灭性的剑锋,一指点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瞬间的、法则层面的僵持。
楚天的指尖,与月神刃的锋芒,碰撞在了一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月天姬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闪过一丝惊讶。她能感觉到,楚天这一击,并非纯粹的力量,而是一种……概念上的“破除”!它试图瓦解月神刃上附着的源界法则!
“轰!”
最终,楚天的指尖寸寸碎裂,鲜血狂喷!而月神刃的锋芒,也被他硬生生地逼退了半分!
趁着这刹那的间隙,楚天猛地向后爆退,将残存的生机燃烧殆尽,化作一道流光,冲向岛屿的边缘!
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但他不能束手就擒。他要看看,这些人,为了他身上的秘密,究竟会做到何种地步!
“想逃?”月天姬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她并未急于追击,只是轻轻一挥手。
“嗡——!”
整片悬浮岛屿剧烈一颤,岛屿四周的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化作一张巨大的、无形的天罗地网,将楚天所有逃遁的路线全部封锁!
这是源界强者的手段,言出法随,随手布下绝杀之阵!
楚天撞在无形的壁垒上,再次喷出一口鲜血,从空中跌落。
他挣扎着爬起,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依旧在这座岛上,仿佛从未动过。月天姬依旧站在原地,神色淡漠地看着他,仿佛在欣赏一只被困在蛛网上的飞蛾。
“放弃吧,破界者。”月天姬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怜悯,又像是……惋惜,“你的宿命,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玄黄大人会把你制成最完美的‘钥匙’,永世镇守在长生殿的门前。”
“钥匙……”楚天咀嚼着这个词,眼中闪过一丝明悟,随即化为更加浓烈的恨意,“所以,我楚家世代守护残碑,不是为了开启什么,而是为了……阻止你们!”
“聪明。”月天姬点了点头,“只可惜,太晚了。你们的挣扎,不过是为我们铺路而已。”
她缓缓举起手中的月神刃,对准了楚天。
“今日,我便亲手了结这段宿命。”
剑光再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璀璨,都要致命!
楚天闭上了眼睛,不再抵抗。他心中涌起的,不是恐惧,而是无尽的悲凉。他想起了父母的期望,想起了无妄大师的教诲,想起了风清雪的玉珏,想起了花梦瑶的轮回镜……
难道,一切都到此为止了?
就在那毁灭性的剑光即将触及他眉心的瞬间——
“嗡——!”
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悠远而古老的钟鸣,毫无征兆地在楚天的脑海中响起!
“铛——!”
这钟鸣,仿佛来自九天之外,又仿佛来自他的血脉源头。它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至高无上的“道”之威严!
正在出手的月天姬,身形猛地一滞!
她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俏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骇的表情!
“这……这是……‘道心种魔’的钟鸣?!你怎么可能……”
她手中的月神刃剧烈震颤,发出一声哀鸣,竟不受控制地想要脱手飞出!
楚天猛地睁开眼,他的双瞳之中,不再是之前的决绝与恨意,而是变成了一片深邃的、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的漩涡!
破界血脉,在这一刻,被他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催动到了极致!他不再是吞噬生机,而是在吞噬法则!吞噬这片天地间,属于月天姬的、那高高在上的源界法则!
“你……你竟然能……”月天姬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
“我为什么不能?!”楚天站直了身体,尽管浑身是伤,但气势却节节攀升,竟隐隐压过了这位源界的公主!
“因为,你们长生殿,窃据两界,颠倒阴阳,早已是逆天而行!而我,楚天,将是你们的……掘墓人!”
话音落下,楚天主动出击!他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主动冲向了月天姬!
他的拳头上,缠绕着佛魔交融的混沌之气,更带着一股斩断宿命的、无匹的锋芒!
月天姬骇然失色,急忙举剑格挡。
“铛!”
这一次的对撞,不再是之前的僵持。楚天的拳头,竟硬生生地将月神刃震退了!
月天姬被巨大的反震之力震得连连后退,美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不可能!源界的法则,岂是你一个凡人可以……”
她的话还没说完,楚天已经一拳轰至她的面门!
快!狠!准!
月天姬仓促间只能交叉双臂格挡。
“砰!”
一声闷响。
楚天的拳头,结结实实地轰在了月天姬的双臂之上!
月天姬如遭重击,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岛屿中央的古树上,将那棵万年古树撞得拦腰折断!
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嘴角溢出了一丝金色的血液。这是月神族强者的血液,蕴含着精纯的月华之力。
“你……”她看着楚天,眼神中充满了震撼与一丝……恐惧。
她不明白,为什么楚天能爆发出如此力量。
“告诉我,玄黄在哪?长生殿在哪?九荒的源界通道在哪?”楚天一步步逼近,气息凌厉如刀,“只要你肯说,我留你全尸!”
月天姬擦去嘴角的血迹,缓缓站直了身体。她看着楚天,眼神变幻不定。
最终,她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你……还是太天真了。你以为,我真的只是来杀你的吗?”
她再次抬手,但这次,她没有召唤月神刃。
而是打出了一个繁复的法印。
“既然宿命无法斩断,那便让它……更加有趣一点吧。”
法印打出,一道柔和的银色光幕在楚天面前展开,没有伤害他,反而像是一个传送门。
“这是……”
“一个坐标,一个坐标而已。”月天姬的声音变得飘渺,“去那里吧,楚天。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也有……真正能置你于死地的‘礼物’。”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那座悬浮的岛屿也开始崩塌,化作漫天光点。
楚天没有犹豫,一步踏入了那道银色的光幕。
在他消失的最后一刻,他看到,月天姬消散的地方,飘落下一片晶莹的、如同镜子碎片的月华。
那碎片上,似乎倒映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风清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