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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死寂、腐败的气息如同沉重的裹尸布,紧紧缠绕着每一寸空间。江宅猛地睁开眼,瞳孔深处,左眼星河微缩,右眼那抹熔岩般的红光在触及这凝固的阴寒时,不受控制地跳跃了一下,仿佛沉睡的凶兽被同类的尸骸气息惊醒。

幽暗是这里的主宰。几盏嵌在冰冷石壁上的青铜油灯,挣扎着吐出昏黄摇曳的光晕,非但未能驱散黑暗,反而将巨大光滑的黑石板地面映照得如同冥河水面,更添几分不祥。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刺鼻的防腐草药气味——雄黄、朱砂、某种未知的树脂——混合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源自生命彻底沉寂后的冰冷腐败气息,无孔不入地钻进鼻腔,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令人窒息作呕。

“嘶…这鬼地方…”杰克龇牙咧嘴地揉着摔疼的屁股,绿豆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幽深的甬道,声音压得极低,“比老子掏过的千年古墓还邪乎!停尸房?哪个倒霉皇帝老儿躺这儿了?”他身上那套深灰仆役布衣沾满了寒气凝结的水珠,手里那把生锈的画笔在昏暗中反射着油灯微弱的光,像某种蛰伏毒虫的复眼。

李白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嗅了嗅他那灰陶酒壶口,浑浊的醉眼里满是嫌弃:“污浊!秽气!”他晃了晃陶罐,里面的液体发出沉闷的声响。身上洗得发白的儒生袍在这种环境下显得格格不入,却奇异地融入这片死寂的阴影里。

冰冷的现实和任务提示音同时在意识深处炸响:

【时空锚定完成:秦·始皇帝三十七年,丙申月丁亥日…坐标:沙丘行宫·停灵冰窖甬道。】

【关键线索更新:目标‘传国玉玺’当前状态——已成型!正作为皇帝信物,随始皇帝灵柩停驻于此行宫冰窖。然,龙驭上宾,秘未发丧,玉玺掌控者存疑。】

【警告:此时代高能量反应急剧攀升!检测到强烈帝国龙气、阴阳秘术残留及…历史关键节点扭曲力场!行动务必极端谨慎!触发历史修正反噬将导致任务失败及替身湮灭!】

“秘不发丧…”江宅咀嚼着这四个字,眼神锐利如淬火的刀锋。历史的巨轮正碾过最关键、最脆弱的节点,而他们,像三粒尘埃,被卷入了这足以撕裂时空的旋涡中心。他腰间的古朴青铜短剑传来冰冷的触感,内蕴的星焰之力在凡铁剑鞘下蛰伏,如同被无形枷锁禁锢的凶兽。

甬道深处,刻意压低的争执声透过厚重的石壁,如同毒蛇吐信般钻进耳朵,带着令人心悸的阴冷与算计:

“…中车府令…”一个略显苍老、强压着巨大焦虑的声音响起,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此…绝非长久之计!百官久不见陛下…必将生疑!一旦消息泄露…你我…皆为齑粉!”

“…丞相多虑了…”另一个声音响起,尖细、阴柔,带着一种滑腻的蛊惑力,仿佛冰冷的丝绸缠绕上脖颈,让人不寒而栗。“…陛下乃受天外奇物惊扰,龙驭宾天…此乃天意示警!天意!岂可轻泄?…至于百官疑虑…陛下‘偶感风寒’,需‘静养’…灵药已备下…可缓尸身之腐…足可支撑至咸阳…”

“…那…那天外奇物?…”李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哼…”赵高的声音更冷,“…形如银匣,非金非玉,落地无声…陛下近前观之,此物骤放邪光,陛下遂…此乃不祥之兆!大不祥!断不可公之于众!吾已命人严密封存,待回咸阳…召集方士…细细参详破解…此物或蕴天机…或藏大祸…”

银匣?江宅一脸懵逼,秦始皇被吓死的?

“…然…当务之急…”赵高的声音打断了江宅的思绪,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是诏书!遗诏!当速决!玉玺…必须牢牢掌控在你我之手!一刻也不可离身!天命…就在这方寸之间!”

“公子扶苏那边…”李斯的声音更加犹豫,带着挣扎。

“扶苏?”赵高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刻骨的怨毒与一丝得意,“远在北疆,鞭长莫及!胡亥公子纯孝,深明大义。且就在陛下灵前!玉玺在手,他便是天命所归!丞相莫要自误!”

就在这时——

“有刺客!!!”一声凄厉到变形的嘶吼,如同惊雷,猛然从甬道上方、行宫主殿方向炸开!瞬间撕裂了冰窖的死寂!

紧接着,是金铁交鸣的刺耳碰撞声!兵刃破空的呼啸!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闷鼓在头顶石板上滚过!还有…濒死的惨嚎!

“护驾!!保护公子!!!”

“拦住他!!”

“贼子休走!!”

混乱!彻底的混乱!如同沸腾的油锅泼进了冷水!

冰窖甬道内,江宅三人瞬间绷紧了神经。杰克下意识握紧了画笔,李白浑浊的醉眼瞬间清明如电,江宅全身肌肉贲张,青铜剑柄被捏得咯咯作响,右眼红光疯狂闪烁,几乎要透出眼眶!

“刺客?这时候?!”杰克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

“祸非祸…”李白低语,手指快速掐算,眉头紧锁。

冰窖深处,那压抑的密谋之声也戛然而止。死寂只维持了一瞬,便被更急促的脚步声打破。隐约能听到赵高那尖细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放大的惊惶:“什么?!有刺客?!快!保护胡亥公子!!”

混乱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喊杀声、追逐声便迅速远去、消失。甬道上方恢复了死寂,但那紧绷的、血腥的气息却仿佛凝固在了空气里。

沉重的脚步声再次由远及近,这次带着仓惶和喘息。一个身着皮甲、头盔歪斜、脸上溅着血点的秦军什长冲入甬道,朝着冰窖深处赵高、李斯所在的方向单膝跪地,声音嘶哑颤抖:“禀中车府令!禀丞相!刺客…刺客武艺高强,身法诡谲,我等…我等拼死抵挡,伤亡惨重!被他突围…逃走了!”

“废物!”赵高尖利的怒斥声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暴怒,但在那暴怒之下,似乎又隐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轻松?“可曾看清刺客面目?!是何人所派?!”

“回…回中车府令!贼子黑巾蒙面…身法如鬼魅…所使兵刃…非我大秦制式…似…似北地弯刀…或…或是…”什长声音发抖,似乎不敢说下去。

“或是什么?!”赵高厉声逼问。

“或是扶苏公子帐下…蒙家死士!”什长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喊出。

“荒谬!”李斯苍老的声音陡然爆发,带着惊怒交加,“蒙恬将军与扶苏公子忠心耿耿,岂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你…”

李斯的怒斥还未说完,又一个更凄惶的声音带着哭腔从甬道另一头传来,一个内侍连滚带爬地冲过来,扑倒在地:“禀…禀中车府令!丞相!大事不好!胡亥公子…公子他…在混乱中被流矢所伤!肩…肩胛被洞穿!血流如注!太医…太医正在救治!”

“什么?!!”李斯的声音瞬间变了调,充满了真正的惊恐和难以置信!胡亥受伤了?!就在这关键时刻?!就在赵高刚刚暗示胡亥是唯一“合适”继承人的时候?!

冰窖深处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这寂静比任何喧嚣都更令人窒息。

几息之后,赵高那阴柔、冰冷、带着某种掌控一切意味的声音缓缓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向李斯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丞相,你还要犹豫吗?扶苏远在北疆,其麾下死士已潜入行宫。刺王杀驾不成,竟敢悍然刺杀储君胡亥公子!此等滔天罪行…证据确凿!铁证如山!”

“陛下…受惊于天外邪物…龙驭宾天…太子胡亥…于灵前遇刺…此乃帝国危亡之秋!社稷倾覆之际!!”

“丞相!你身为百官之首!帝国柱石!难道…还要坐视奸佞弑君杀储…祸乱大秦江山吗?!”

“玉玺!就在你我手中!天命!就在你我掌间!此刻!便是拨乱反正!以陛下之名…铲除逆贼扶苏…拥立新君…安定天下之时!!”

“李斯!!你…还在等什么?!!”

最后一声质问,如同惊雷炸响在幽闭的空间,带着赤裸裸的威胁和不容置疑的逼迫!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江宅三人躲在阴影中,仿佛能听到李斯那剧烈挣扎的心跳和灵魂被撕裂的呻吟。空气凝固如铅,历史的巨轮发出刺耳的、即将转向的摩擦声。

终于—— “……唉……”一声沉重到极点、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年的叹息传来,充满了无尽的疲惫、挣扎与…认命。

“……既如此…便依中车府令所言吧…”李斯…屈服了!

矫诏!已成定局!

阴影里,江宅眼中寒芒爆射!历史的尘埃已经落定一角,而他们的目标——传国玉玺,此刻正握在那两个一手导演了帝国崩塌序幕的阴谋家手中!危险!但也意味着机会!混乱,往往是浑水摸鱼的最佳掩护!

“撤!”江宅当机立断,用眼神示意杰克和李白。三人如同融入黑暗的幽灵,借着巨大石柱和杂物的掩护,悄无声息地退向甬道另一端更幽深、更僻静的角落。

在一个堆满废弃陶瓮、蒙尘青铜器皿的狭窄死角,江宅停下脚步,目光如电扫视周围。

“银匣?吓死秦始皇?”李白灌了一大口烈酒,试图压住眼中的惊悸,但声音依旧带着一丝颤抖,“…何物…竟能惊煞祖龙?…非此界之物?”

杰克更是夸张地倒吸一口冷气,绿豆眼瞪得溜圆:“holy Shit!吓死凯撒大帝的东西?!头儿!那玩意儿不会跟咱们要找的玉玺一样邪门吧?它怎么也跑到这鬼地方来了?”

江宅没有立刻回答。他右眼深处熔岩翻涌,左眼星河旋转,疯狂分析着获取的信息碎片:刺客究竟是冲着银匣而来,还是赵高一手安排的?按理说,赵高不会安排胡亥受伤才对!他此时绝对不敢!

一团巨大的、充满致命吸引力的谜团!

但眼下,玉玺才是核心目标!

“玉玺在赵高手中,但行宫已乱,他们必会加速行动,转移或使用玉玺完成矫诏。”江宅的声音冰冷而迅速,如同出鞘的剑锋,“目标不变:夺取玉玺!但方式…需变。”

他的目光扫过不远处一条更小的岔道,那里,三具身着黑色皮甲、内衬赤色深衣、头戴皮弁的秦军士兵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中,伤口新鲜,显然是刚才混乱中被刺客或自己人误杀的倒霉蛋。

“换装!”江宅果断下令,“换上他们的衣服!我们现在是大秦锐士了!”

“妙啊!”杰克眼睛一亮,动作比兔子还快,立刻扑向一具身材相仿的尸体,开始扒拉那还带着余温的甲胄,“浑水摸鱼,老子最在行!”

李白也放下酒壶,动作麻利地剥下另一具尸体上的衣物。

江宅迅速剥下最后一具尸体上相对完整的军服和皮甲。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甲片贴在身上,沉甸甸的,带着一股肃杀的铁锈和汗味。他戴上那顶略显沉重的皮弁,将青铜短剑插入腰间制式的皮质剑带,又将原本的仆役破布塞进角落。瞬间,一个面容冷峻、眼神锐利、仿佛刚从厮杀中退下来的秦军士卒形象便出现了。

杰克也换好了,他身材矮小,皮甲有些晃荡,但配上他那张贼兮兮的脸和手里紧握的青铜匕首,倒真像个老兵油子。

李白换上士兵服,宽大的儒生袍被塞进去,虽然气质仍有几分不协调,但在昏暗光线下,加上刻意佝偻收敛,也勉强像个沉默寡言的老兵。

“头儿,接下来呢?直接去找赵高那老阉狗?”杰克压低声音,跃跃欲试。

“不。”江宅摇头,目光投向甬道深处那混乱刚刚平息、却暗流更加汹涌的方向,“先弄清楚两件事:第一,那个银匣被赵高封存在何处?它或许是钥匙,也是炸弹。第二,玉玺此刻的具体位置和转移计划。刚才的刺杀和胡亥‘受伤’,太过巧合…赵高这出戏,还没唱完!”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腐败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铁锈和血腥味,却让他的头脑异常清醒。右胸的暴怒心窍仍在搏动,带来撕裂的痛苦,但更带来了毁灭性的力量感知。左眼的星河则冷静地解析着环境,捕捉着空气中残留的能量波动——混乱的杀气、微弱的龙气哀鸣、还有…一丝丝极其隐晦、却让他灵魂深处星焰都为之躁动的…非此界之物的冰冷能量残留!

那气息的源头,在行宫更深处!

“走!”江宅低喝一声,模仿着秦军士卒巡逻的姿态,挺直腰背,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朝着冰窖深处、赵高与李斯所在的方向,不疾不徐地走去。杰克和李白紧随其后,三人迅速融入了这片被阴谋、死亡和不祥笼罩的黑暗阴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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