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的手还扣着,江叙白掌心全是汗,但我能感觉到他在发抖。不是怕,是绷得太紧了。
顾明远还在笑,枪口稳稳对着我们眉心,像在看两只困在笼子里的小白鼠。他以为我们走投无路了,以为只要提一句“你妈还活着”,我就会跪下求他。
他不懂。
我不是来求人的。
我是来翻档案的。
我闭上眼,把所有杂音屏蔽,连警报的震动都当成背景音乐。脑子里开始调频——432.1hz,那个十年前录音机第一次播放时跳出来的数字。它不是巧合,是钥匙。
记忆像硬盘一样被我手动加载。
画面一开始是血。
大片大片的红,浸透床单,滴在地上。一个女人躺在产床上,头发湿漉漉贴着额头,嘴唇发白,眼神却死死盯着保温箱。她想伸手,但手腕被绑着。
镜头一转,走廊。
护士推着两个保温箱并排走,标签清清楚楚:左边,“沈知意”;右边,“江叙白”。
脚步声很轻,有人从拐角走出来。
戴狐狸面具的男人。
白大褂,手套严丝合缝,手里拎着一个金属箱。他站在保温箱前看了两秒,然后……动手了。
动作快得不像人。
他打开左侧保温箱,抱出婴儿,放进右侧;再把右侧的调到左边。整个过程不到十秒。
标签没换。
但孩子换了。
我听见自己在哭,隔着玻璃都能听出那声音撕心裂肺。而另一个本该属于我的身体,安静得像睡着了。
男人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婴儿,低声说:“基因同步率98.7%,达标。计划继续。”
他转身走进暗门,门关上前一秒,我看见他脖子上挂着一块银吊坠——和我现在戴的一模一样,编号G-07。
记忆到这里突然卡住。
像是被人删了一段视频。
我咬牙,强行切到多视角模式,像拼监控录像那样,把碎片重新排列。我发现,在调包前五分钟,有个穿蓝衣服的护士偷偷拍了照片。她藏在消防栓后面,手指发抖,但还是按下了快门。
可下一帧,她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顾明远的脸,正对着镜头微笑。
他删了原始数据。
但他忘了,有些东西会留在活体实验体的大脑里。
比如我。
比如江叙白。
我猛地睁眼,呼吸有点乱。
江叙白立刻察觉:“看到什么了?”
我没回答,而是低头摸U盘。它一直在我校服内袋里,贴着胸口,温热的。
我插进终端,输入一段音频频率——就是刚才记忆里录音机启动时的波形。系统自动识别,弹出一个隐藏文件夹,名字叫“潘多拉”。
江叙白瞳孔一缩:“别开。”
“为什么?”我反问。
“那不是你能听的东西。”他伸手要抢U盘,“你爸留下的东西,从来不是给你现在听的。”
“可我现在必须听。”我把U盘往里一推,按下播放。
里面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是我爸。
“知意……如果你听到这段录音,说明你已经触发了记忆回放的深层协议。别怪妈妈没回来,她不能醒。也别怪我没早点接你回家,我怕你一回来就被他们抓回去重启实验。”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一定要保护好‘潘多拉’。它不是病毒,是解码器。能打开所有实验体的神经锁,包括你颈间的吊坠。”
紧接着,一行代码浮现在屏幕上,和我吊坠背面的纹路完全吻合。
我忽然明白了。
我不是被错换的。
我是被标记的。
从出生那天起,我就被写进了程序里。
而江叙白……
他也一样。
我抬头看他,发现他正盯着我的吊坠,眼神复杂得不像平时那个毒舌男。
“你也知道这个?”我问。
他没否认:“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但我不知道……你连我爸留下的后门都找到了。”
“所以你们江家也参与了?”我冷笑,“还是说,你也是他们的‘产品’?”
“我不是。”他声音冷下来,“我是逃出来的。十三年前,我妈抱着我冲出产房,被人开枪打中胸口。她装死,把我塞进垃圾桶,让清洁工带走。我活下来了,但她没了。”
他说完,扯开衣领,露出心口那个月牙形的疤。
“我一直以为我是意外卷入的。直到我发现,每次你启动记忆回放,我都在画面角落。”
我愣住。
是啊。
医院走廊、深夜病房、养母家阁楼……他总会出现,哪怕只是背影。
这不是巧合。
这是绑定。
我们俩的数据流,早就被连在一起了。
顾明远在台上鼓掌,慢悠悠道:“精彩。真是血脉觉醒的一刻。”
我扭头瞪他:“你还有脸说话?你不是慈善家,你是人贩子加科学家的混合体!”
“哦?”他挑眉,“你觉得我很坏?可没有我,你们早就死了。G系列胚胎,失败率99%。你们是唯一活下来的两个,而且基因同步率超高。我不该研究你们?不该控制你们?”
“那你干嘛把我扔给重男轻女的养母家?”我质问,“干嘛让我吃馊饭、睡阁楼、天天被骂赔钱货?”
“那是测试环境。”他说得理所当然,“我们要观察极端压力下神经系统的反应。你表现得很好,情绪压抑指数A级,伪装能力S级。江叙白也不差,孤独成瘾,自我惩罚倾向明显。”
江叙白冷笑:“所以你现在还想把我们关回去?继续当小白鼠?”
“不。”顾明远摇头,“这次是自愿的。只要你跟我走,你母亲就能醒来。b区第七层,冷冻舱里,她的心跳一直没停。”
我手指攥紧U盘,边缘割进肉里。
如果我妈真活着……
如果我能救她……
可代价是把自己送进地狱?
我不傻。
他知道我会犹豫。
所以他才敢站在这儿,像个上帝一样宣布规则。
但我有我的规则。
我缓缓站直身子,抹了把脸,把眼泪憋回去。
然后,我当着他的面,把U盘拔出来,塞进嘴里。
江叙白差点跳起来:“你疯了!”
“我没疯。”我含糊地说,“我只是不想让他再删我的存档。”
顾明远脸色终于变了:“你敢吞证据?”
“我不仅敢吞。”我吐出U盘,拿袖子擦了擦,“我还敢用它炸了你的服务器。”
我说完,飞快敲了几行命令,把“潘多拉”代码植入顾氏内网的底层协议。进度条刚走到30%,四周黑衣人集体举枪。
“最后一遍。”顾明远举枪对准我眉心,“放下U盘,跟我走。”
江叙白一步跨到我前面,张开双臂。
“你觉得我们会选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