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机刚震完那条“玩够了?”,人还在校门口,风一吹,保温杯盖差点弹开。
但我没回头。
我知道是谁发的。
不是李萱那种小打小闹的八卦试探,也不是宋璃那种装可怜又想搞事的套路。这四个字,带着一股老狐狸蹲坑等兔子进套的耐心,还掺着点……认亲似的熟稔。
可惜啊,顾明远,你忘了我最擅长的,不是黑系统,是回放记忆。
就在昨天晚上,我翻过第137次童年片段——养母家阁楼,灰尘在斜射的阳光里飘,十岁的我抱着那台老式录音机,手指刚碰到播放键,耳边突然响起“滴”的一声。
那一秒,我的脑子像被插进了一根数据线。
而就在画面角落,窗帘半掩的窗外,有个人影站着。穿灰色中山装,手里盘着串紫檀木,下巴上有道疤。
我当时没认出来。
直到江叙白在通风管里说:“顾明远有个习惯,紧张的时候会摸下巴。”
我靠。
原来是你。
而现在,顾氏集团顶层办公室里,这位平时笑得像庙里菩萨的企业家,正盯着电脑屏幕,脸都快贴上去了。
他刚收到一封匿名邮件,没署名,没正文,只有一个附件: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里是我,十岁,穿着洗得发白的碎花裙,站在养母家阁楼前,怀里抱着那台破录音机。背景的日历清清楚楚写着日期,我脖子上的半块银吊坠在阳光下一闪。
顾明远的手指慢慢滑到照片角落,停在我手腕上那根黑绳。
他知道那是U盘。
他也知道,那台录音机,是他当年让人故意留在阁楼的“唤醒装置”。
实验体A,逃了十三年,终于自己按下了启动键。
他没急着叫人,也没打电话。反而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然后放下。
再然后,他调出一份文件——对家公司上周提交的网络安全漏洞报告。
这报告本来是内部绝密,但他有渠道。
他一页页往下翻,眼神忽然一顿。
在最后一页的技术备注栏里,有一行极小的加密签名,普通人根本看不懂,但对他来说,像小时候背过的诗。
那是个玫瑰符号,后面跟着一串乱码,但编码节奏很特别——三短两长,停顿一秒,再接六位随机数。
他瞳孔缩了一下。
这个节奏……
十年前,实验室的日志系统里,有个孩子总用这种格式标记错误代码。她不喜欢打字,喜欢手写扫描进系统,笔迹歪歪扭扭,但那个玫瑰符号,画得特别认真。
他还记得那天,监控画面里,小女孩踮脚把纸塞进扫描仪,老师问她为什么画花。
她说:“错的地方,也要香一点。”
顾明远当时站在单向玻璃后,笑了。
现在,他又笑了。
但这次,笑得有点抖。
他打开另一个窗口,调出近期几起黑客事件的日志记录——学校财务系统被改、匿名平台售卖江叙白论文、计算机社监控日志异常……
所有操作路径干净利落,不留痕迹,但有个共同点:每次攻击前,都会先模拟三次测试流量,间隔精确到毫秒。
和那个小女孩,调试代码的习惯一模一样。
他猛地合上笔记本,站起来走到书柜前,抽出一本《儿童心理学》,翻开夹层。
里面藏着一张光盘。
标签上写着:“project twin|记忆锚点激活记录”。
他把光盘塞进电脑。
画面跳出来:1998年冬夜,医院地下室,两个婴儿躺在并排的保温箱里,后颈连着发光导线。镜头扫过其中一个女婴的手腕——系着一条褪色红绳。
正是我在焚化炉前的记忆画面。
顾明远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摩挲着下巴上的疤。
“Silent……”他低声念出这个暗网顶级黑客的代号,“原来你一直没死,只是睡着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又切回那封匿名邮件,放大照片中的吊坠。
银质,半块,边缘有细微锯齿状缺口。
他从抽屉里拿出另一块,拼在一起,严丝合缝。
“ZY……”他念出刻字,“沈知意,江叙白,周明。三个编号,一个基因序列。”
他坐回椅子,缓缓闭眼。
十三年前,他以为只救了一个样本。
现在才知道,钥匙从来不止一把。
而且,它们已经开始互相感应了。
他睁开眼,点开内线通讯系统,输入一段加密指令。
屏幕上跳出四个字:【归巢计划】已启动。
他没联系任何人,也没下令抓捕。
他知道,这种猎物,不能赶,只能引。
你越跑,线索越多;你越藏,破绽越大。
而最危险的,不是暴露身份,是以为自己还没暴露。
他重新打开那份漏洞报告,把“Silent”的签名截图保存,拖到新建文件夹里。
文件夹命名很简洁:【A-01|回收中】。
然后他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
“把‘山风计划’的原始日志调出来。”他说,“我要看最后一次访问Ip。”
电话那头迟疑:“可是……那服务器三个月前就销毁了。”
“那就去电信局调备份。”他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钉子,“记住,别惊动警方系统,用慈善项目的数据接口走暗道。”
挂了电话,他靠在椅背上,轻轻转动紫檀木串。
窗外城市灯火通明,像一片虚假的星河。
他知道,沈知意现在一定在查资金流向,一定以为自己还在掌控节奏。
可她不知道,她每破解一道防火墙,都在往自己的档案里多填一行证据。
她更不知道,她以为是反击的每一步,其实都是他设计好的回家路线。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
晚上七点十八分。
学校礼堂的慈善义卖会,还有两天。
他嘴角慢慢扬起。
“小姑娘,你想玩?”他对着空气轻声说,“那我就陪你,把这场戏演到底。”
他打开抽屉,取出一支钢笔,笔帽上刻着小小的玫瑰图案。
这是当年实验室给“优秀实验体”发的奖励。
他拧开笔芯,抽出一张微型Sd卡。
卡面上写着:【记忆清除程序|版本3.2】。
他把它放进信封,写上一个地址——江城一中心理咨询室。
收件人:周明。
他知道周明已经快撑不住了。
洗脑程序在崩解,记忆在复苏,身体在衰竭。
但没关系。
只要沈知意还在往前冲,周明就还得活着。
活成一颗定时炸弹,等着被她亲手引爆。
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远处,学校的方向隐约能看见教学楼的轮廓。
他知道她现在可能正在图书馆,或者回家路上,保温杯里还泡着枸杞茶,脸上挂着那种“我啥也不知道”的天然呆笑容。
天真。
可爱。
致命。
他忽然觉得有点饿。
按了下铃,秘书进来。
“今晚的饭,换成辣的。”他说,“好久没出汗了。”
秘书点头退出。
他重新坐下,打开邮箱,删掉那封匿名邮件。
然后新建一封,收件人空白,主题空白,正文只有一个表情包——
一只狐狸,眯着眼笑,手里捏着一根红线。
发送。
他看着邮件飞出去,消失在数据流里。
与此同时,我正坐在图书馆三楼角落,笔记本摊开,假装在写数学作业。
其实屏幕后台开着十六个窗口。
其中一个,刚弹出新提示:【未知设备访问加密盘】。
我眯了下眼。
来了。
我点了进去。
访问Ip已被抹除,但残留的日志显示,对方用了顾氏集团的内网通道。
不是陈宇,不是宋璃,也不是校长。
是更高层的人。
我慢慢摸了摸颈间的吊坠。
温的。
不是因为体温,是因为它刚刚自动同步了一段新数据——来自江叙白昨晚上传的服务器碎片。
画面一闪:1998年,实验室日志编号#0473。
标题是:【记忆锚点激活失败记录】。
内容写着:“实验体A于十岁时触发自主回放机制,提前苏醒。建议立即回收或清除。”
我盯着那行字,呼吸都没变。
但左手无意识地敲了三下桌面——这是我确认重大信息时的小动作。
然后我合上电脑,收拾书包。
走出图书馆时,手机又震了一下。
新消息。
还是未知号码。
这次是一张图片。
模糊的监控截图,拍的是某个办公室。
桌上摆着两张拼合的银吊坠,旁边放着一支玫瑰钢笔。
我看了一眼,直接删除。
但嘴角翘了下。
顾明远,你终于肯露脸了?
行啊。
那你就好好看看——
我是怎么把你那些“回收计划”,一步步变成“埋葬通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