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那块刚拼好的银吊坠，手心还热乎着，像是刚从炉子里掏出来似的。
脑子里嗡嗡的，不是因为震惊，是因为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
江叙白找了我十三年。
而宋璃，她知道的可能比我还多。
这舞会，她肯定不会让我们好好待着。
我深吸一口气，把吊坠塞回衣领里，手指在锁骨上按了按，像是确认它还在。然后抬脚就往行政楼外走。天台的风还没散干净，可我已经没空回味那些“原来如此”了。
越是真相落地的时候，越容易被人背后捅刀。
我信江叙白。
但我不信命运能让我俩同时活下来还不挨一下阴招。
慈善舞会入口灯火通明，红毯两边站满了拍照的学生和老师，闪光灯闪得跟过年放炮似的。宋璃果然在那儿，一身粉裙子，珍珠发夹一戴，笑得像刚从童话里爬出来的公主。
看见我走过来，她立马端起两杯香槟，脚步轻盈地迎上来。
“知意！”她声音甜得能拉丝，“刚才听说你和江同学一起去天台谈心了？真好啊，误会解开最重要。”
我盯着她递来的杯子，没接。
她也不尴尬，手腕一转，把其中一杯塞进我手里，另一杯自己留着。
“来嘛，喝一杯，当庆祝。”她说着，指甲轻轻刮过杯壁，动作自然得像在整理裙摆。
但我记得。
三分钟前，她在洗手间隔间里，蹲在马桶边，用右手小指指甲抠着瓷砖缝里的白色粉末，一点点蹭到掌心，再抹进我这杯酒里。
我刚才启动“记忆回放”看了三遍，连她咬下唇的小动作都对上了。
这药是苯二氮卓类，镇静、致幻、让人记忆力模糊——专挑人精神松懈时下手。
她想让我在全校面前出丑，最好当众晕倒，再被送去医院查出“精神问题”。
完美复刻周明的心理催眠套路。
只是这次，下药的是她自己。
我低头看着杯中金黄色的液体，忽然笑了。
“宋璃。”我声音不大，刚好够她听见，“顾总教你的吧？下药不戴手套，等于杀人不留遗书。”
话音没落，我手腕一抖，整杯香槟全泼在她裙子上。
哗啦一声，粉色蕾丝瞬间湿透，边缘泛白，像是被腐蚀了。
周围人“哇”地叫起来，镜头唰唰对准这边。
宋璃脸上的笑僵住了，眼睛瞪大，嘴唇微微发抖，下一秒就要开启“受害者模式”。
“你干什么！”她声音拔高，带着颤音，“我只是想和你和解……你怎么这么狠？”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有人拍视频，有人举手机直播，弹幕估计已经刷成“绿茶反杀”了。
但她忘了。
真正的狠人，从来不用眼泪说话。
我还没开口，一道冷声从旁边传来。
“成分检测出来了。”
江叙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边，手里拿着个巴掌大的仪器，屏幕闪着红光。
他穿着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那道月牙形胎记，眼神却冷得像冰水浇过。
“苯二氮卓类药物，浓度超标七倍。”他把仪器往前一递，显示屏正对着宋璃的脸，“这种剂量，喝下去不止会晕，还会引发急性神经抑制。你是想让她住院？”
宋璃脸色刷地白了。
她死死盯着那个仪器，像是第一次意识到这玩意儿真的能验出东西。
“不可能……”她喃喃，“这酒是我亲手开的……没人碰过……”
“是你亲手开的，也是你亲手下的药。”我接过话，语气轻松得像在聊天气，“你抠粉末的时候，指甲缝里卡了一点，反光时特别明显。下次作案，建议戴手套，或者换个更隐蔽的方式——比如直接往我饭里吐口水，至少干净。”
围观人群爆发出一阵低笑。
宋璃气得指尖发抖，但还是强行挤出委屈的表情：“你们血口喷人！谁证明这药是我下的？监控呢？证据呢？”
江叙白淡淡扫她一眼：“监控室正在调取洗手间录像，顺便提醒你一句——你用的是b区第三隔间，摄像头虽然坏了，但通风口的灰尘有扰动痕迹，而且你右鞋底沾了墙角的蓝漆碎屑。”
他顿了顿，嘴角微勾：“刑侦课上周讲的，你翘课了？”
宋璃猛地后退一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她终于意识到，今天不是她设的局，而是我们给她挖了个坑，还盖好了土。
她张了张嘴，还想辩解，可这时候两个保安已经拎着密封袋走过来，把剩下的那杯香槟收走，说要送去校医室化验。
“如果真是误会，结果出来自然还你清白。”江叙白说着，目光扫过入口处陆续进场的学生，“但在那之前，所有饮品都会重新安检。”
我站在他旁边，没说话，但肩膀轻轻碰了他一下。
意思是：干得漂亮。
他侧头看我一眼，镜片后的眸子闪了闪，没吭声，但嘴角压着一点没露出来的笑。
我知道他在憋。
就像我知道宋璃现在一定在脑子里疯狂找补救方案。
她不会就这么认输。
这种人，输一次就得翻盘十次，不然睡不着觉。
果然，她突然抬起头，看向我，眼神从委屈变成了某种阴沉的笃定。
“沈知意。”她声音低了些，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让我听见，“你以为你赢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挑眉：“哦？那你说说，我是谁？”
她冷笑：“你不是沈家的女儿，也不是什么天选之女。你就是个实验品，编号S-09。而江叙白——”她转向他，“他才是那个被选中的人。”
我心头一震。
S-09。
这个编号，我在校医室的假疫苗瓶上见过。
但江叙白比我更早反应。
他往前半步，挡在我前面，声音冷得能结霜：“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让安保把你今天的行动轨迹全调出来，包括你十分钟前偷偷删掉的手机照片。”
宋璃瞳孔猛地一缩。
她确实删了。
我亲眼看见的。
但她不知道我知道。
我伸手摸了摸颈间的吊坠，温温的，像是在提醒我什么。
江叙白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很轻，却带着一种“别慌”的意思。
我点点头。
我们都没走。
也没进舞厅。
就站在入口侧廊，看着人群来来往往，灯光照在脸上，暖洋洋的。
可我心里清楚，这场戏才刚开始。
宋璃被保安带去录口供，但她走的时候回头看我那一眼，像毒蛇吐信。
我知道她在等机会。
而我也在等。
等她下一步动作。
等幕后的人出手。
等那些藏在暗处的线索浮出水面。
江叙白低声说：“她不会只针对我们。”
我嗯了一声：“所以得盯紧点。”
他点头，目光扫向停车场方向。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几辆黑色轿车安静地停在角落，车窗贴膜深得看不见里面。
风吹过来，带着一丝铁锈味。
我握了握拳，吊坠在掌心发烫。
下一秒，江叙白突然转身，把我往廊柱后面一拉。
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
三辆车同时打火，车灯亮起，直直照向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