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屿方程式
第二卷：雾屿交错
part 262 无穷大
原木书架，沉稳冷肃，就像冷静理智的吴雾表面上给人的感觉。
江屿的192cm的身高甚至超越书架高度，他轻松地俯视着少女的书籍——
《高等代数》、《实变函数》、《拓扑学基础》……数学竞赛题集占据了大半江山。
名着区的书籍也有翻阅的痕迹，但看起来远不如各类工具书与教辅材料使用频繁。
最下一层角落躺着封面有些老旧磨损的《数学之美》。
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掌抽出了这本书，他的视线散漫地扫过目录章节：
第一章数学——上帝描绘宇宙的语言？
第二章 数字的起源：从结绳记事到阿拉伯数字
第三章 几何的诱惑：毕达哥拉斯的和谐世界
第四章 π 的故事：一个无理数的浪漫旅行
第五章 拓扑学趣闻：为什么咖啡杯和甜甜圈是‘同一种东西’？
第六章 无穷的悖论：希尔伯特旅馆的奇妙故事
第七章 对称之美：从雪花晶体到分子结构
第八章 混沌与分形：自然界的隐藏秩序
第九章 黄金比例：无处不在的美学密码
第十章 密码战：数学如何改变历史进程
第十一章 概率论的魔术：从赌博到天气预报
第十二章 算法：谷歌如何组织整个互联网的信息
第十三章 人工智能的数学基础：机器如何‘思考’
文字浅显生动，配着简单的插图和生活中的例子。
内容对能拿到cmo金牌的江屿确实简单到幼稚的地步，但少年的目光却停住了——
在第十二章‘佩奇排名算法’的页边空白处，有几行娟秀优雅又工整沉稳的字迹：
【给吴雾：
世界是混沌的函数，人心是其中最不可解的变量。
不要试图去计算爱，因为它既不收敛，也不发散。
要么带着金牌走到顶峰，要么和失败者一起腐烂。
但数学不会说谎。当所有参照系崩塌时，抓住它。
—— 妈妈，于你八岁生日】
底下还有三排衡水体楷书，是江屿看熟的笔迹：
【如果能像佩奇排名算法算法一样量化被需要值，妈妈的需要值是多少？我的又是多少？
链接权重为负时，被需求值趋近于零？
(2022.6.01 儿童节&保送考)】
窗外城市的霓虹隔着薄纱帘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模糊晃动的彩色光斑。
雨后的夜风清凉，带着小区花园里栀子花若有若无的香气吹进阳台，轻轻拂动纱帘。
高大俊朗的少年斜倚在窗边，能隐约看到楼下花园里，晚归的邻居牵着狗散步，孩童的笑声隐约传来。
一切都显得平静而寻常，仿佛白日惊心动魄的变故只是一场迷离的幻梦。
但吴雾的笔迹却像刻在少年心上的划痕——
佩奇排名算法是用来解释虚拟世界中，网页如何被重要网页链接而提升权重。
瓷娃娃初三就他妈的用网页权重模型来量化亲情？量化自己存在的价值？
用‘100%’定义自己在他世界里生存概率的年段第一，在囚徒困境里逻辑清晰算计最优解的雅典娜，在黑豹面对杀人犯能链接线索算无遗策的学生会主席，在全静波市数学尖子生面前冷静带队的高中生领队，
原来心底会害怕到用数学模型，小心翼翼地量化着自己是否被人需要。
江屿的黑眸沉得像深冬午夜的海水，低沉的嗓音在安静的卧室响起，“乖乖女。”
正在专注写地理题的吴雾吓了一跳，她茫然地抬起脑袋，“……江屿？怎么了呀？”
少年唇边惯有的痞气笑容淡了些，他走到书桌旁边，扬了扬翻开的页面，“吴熙写的？”
当少女看清江屿指节停留的那几行字时，她清澈的鹿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啊……这个。”
“是很久以前了，我八岁生日时，妈妈写在送给我的这本书上的。”
吴雾垂下眸子，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浅浅的阴影，“其实我当时也不是很能看得懂......那时候……爸爸刚离开不久。”
“家里很乱，妈妈也很……不一样。她把自己关在书房好几天，然后在我生日那天，把这本书送给了我，说了类似的话。”
少女纤细的手指拂过‘不要试图去计算爱’，梨涡泛起苦涩，“很奇怪，对么？明明妈妈自己后来……成了我最需要计算和防备的‘最大变量’。”
下一秒，一阵暴烈的薄荷清香排山倒海般蓦然将吴雾包围。
江屿强悍的手臂从椅子靠背后绕过来，他沙哑的嗓音磨着夜色：“笨蛋。需要我告诉你？——瓷娃娃被需要的值，在哥哥这里，是∞，无穷大。”
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偃旗息鼓，只剩下老式窗框在晚风中细微的吱呀轻响。
被需要值……是无穷大？
汹涌的热流瞬间冲上少女小巧的鼻尖，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酸涩的潮热。
原来数学天才能解的题不止有cmo压轴，还能解开她所有的伪装。
江屿看得懂的不止佩奇排名算法......还懂她深藏心底的害怕，懂她怕被抛弃的不安，甚至懂她冷静表象下的脆弱。
她不需要再计算在少年心中的权重，因为江屿已经用数学里唯一没有上限的符号，宣告她的无可替代。
少女闭上眼睛，长睫轻颤了一下，像是蝴蝶翅膀掠过水面，留下一圈圈的涟漪。
“哥哥，明天如果......妈妈问起我......”
“你就说......我很好。”
“所有的数学作业都有好好完成。”
“今年的cmo竞赛，会拼尽全力，争取拿到金牌。”
“但是，关于未来，我会坚持自己来抉择。”
“让她......照顾好自己。”
江屿低下头，薄唇温柔地印在吴雾的眉心，“恩。”
没有激烈的纠缠，没有越界的碰触。
只有额心相抵传递的温存，像两头受伤的幼兽在寒夜角落里依偎，互相汲取着对方的体温和心跳，在荆棘丛生的命运里编织出温柔缱绻的茧。
吴雾的卧室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少年少女之间无声流淌的温情与默契。
江屿慵懒地摸出手机，点开眼镜学霸光秃少毛的表情包——
【Z】22:39 谢了哥们。我有分寸。
【Z】22:40 但她要在一班受一点委屈，老子就找你。
对面立刻发来一个瑟瑟发抖的猫猫头表情包。
【hY King】22:41 明白！Zeta哥放心！我一定用我毕生所学，守护好吴雾同学的身心健康与学习环境！[誓死扞卫.jpg]
【hY King】22:42 对了，Zeta哥。吴雾同学罚你写作业的话，要我帮你吗？我可以用左手写！保证她即使收了我三年作业，也绝对看不出来！[机智如我.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