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屿方程式
第二卷：雾屿交错
part 160 极速区
刺眼的红紫光晕如同异次元的呼吸，穿透盛夏粘稠的空气，将污迹斑斑的玻璃门切割成碎裂的棱镜，映出无数个颠倒而光怪陆离的世界。
门口立着游戏人物的巨幅喷绘海报，左边是手持等离子巨刃的机甲战士，眼神狂狷地睥睨着现实世界；右边则是妖艳诡谲的女魔法师，掌心上是赤红色的火球。
两个手臂布满狰狞刺青的青年倚在门边抽烟，呛人刺鼻的烟草味中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散漫。
看到江屿，其中一个染着嚣张紫红色鸡冠头的青年抬了下下巴，主动打招呼：“哟，Zeta哥。”
他的目光扫过江屿怀里脸颊红晕未退，还穿着静波一中校服的吴雾时，眼神里掠过一丝诧异，如同看到珍稀动物误入屠宰场。但这诧异只维持了半秒，便被迅速掩饰下去，识趣也忌惮地没多问。
“恩。”江屿随意地应了一声，单手推开厚重的玻璃门，与宁静校园截然不同的喧嚣扑面而来。
巨大的电子屏幕悬挂在挑高的天花板上，滚动播放着超高清的虚拟战场：激光束撕裂虚空，爆炸的火光吞噬机甲，技能特效绚烂至极。
与之同步的，是震耳欲聋的枪炮轰鸣和技能释放的音效，混杂着键盘鼠标的疯狂敲击声、玩家亢奋的吼叫和粗鲁的叫骂，冲击着吴雾惯常被书页和安静教室规训的神经。
劣质空调勉强维持着黏腻的凉意，公共区屏幕的光怪陆离映着一张张熬夜鏖战而麻木的脸。
——“艹！对面打野反我蓝了！辅助你他妈眼瞎啊？插眼啊！”
——“中路一波！一波了！”
——“老子上单无敌！一打五！”
——“老板！再来份泡面！加俩蛋！多放辣酱！”
——“干死他！爆他装备！”
这里是另一个世界，一个数字构建的血汗江湖。
光怪陆离，喧嚣燥热，充斥着无处安放的旺盛精力与虚拟世界的战火硝烟。
吴雾本能地轻蹙秀眉，脚步微顿。这种环境对她而言，是物理意义上和社交意义上的双重‘禁区’——根据《静波市未成年人保护条例实施细则》第七款，这里每一寸空气都充斥着超标的“精神污染”和“不良诱导”。
江屿结实的手臂严密地把少女护在安全干净的薄荷味怀抱里，低沉磁性的嗓音清晰地穿透喧嚣，像一道隔绝混乱的屏障，带着毋庸置喙的安稳力量：“怕了？”
“不怕。”吴雾蓦然仰头，倔强的鹿眼毫不退缩地撞进江屿深邃的漩涡。
少女澄澈剔透的水眸里不是畏惧，而是洞穿一切的清醒。
这是吴雾坚定的宣告——江屿的战场，是她自己选的并肩同行。
“乖。”江屿的薄唇几不可察地微勾，笑意淡得如同错觉，却带着几分真实的温度。
他驾轻就熟地迈开长腿，护着少女走向被几台高耸饮料冰柜遮挡的吧台：“‘极速’的老板，以前在黑豹打拳押命，输了等于欠我一条命。他的场子，就是老子的场子。懂？”
吴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看来江屿在网吧夜班这份工的内容，应该不同于自己曾经认为的吧台网管。
“Zeta哥！还是老规矩吧？”吧台后面一个嘴里叼着烟的年轻男人抬起头，他顶着一头染成灰蓝色的短发，几缕挑染的亮紫色格外扎眼。
在看到江屿时，他原本有些懒散的眼睛猛地一亮，脸上堆起熟稔又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容：““要专门给录游戏素材用的‘矩阵’包厢？”
年轻男人甚至没等江屿开口，就动作麻利地从抽屉里摸出一张磨砂质感的黑色磁卡，‘嗖’地一声抛过来：“机子刚清过灰，硅脂都换了最好的，显卡风扇稳得一匹！还新换了顶级电竞椅，包厢里隔音嘎嘎好，保证Zeta哥连放屁都听不见！”
“谢了，阿Ken。”江屿修长的手指凌空一夹，稳稳地接住飞来的磁卡，指关节在炽白光线下格外清晰有力：“两小时，罐装美式，冰的。”
他瞥了一眼怀里安静得像只白兔的少女，特意收敛了几分周身的冷冽气势，低沉的嗓音放软了些：“再拿瓶常温的——蜜桃乌龙茶？瓷娃娃想喝什么？这里饮料和学校自动贩卖机差不多。”
“两瓶常温牛奶。”吴雾本能地回想起杨晓畅校医缝合时少年肋间绷紧如铁的肌肉线条，少女清澈的嗓音像一泓冰泉，注入网吧浑浊的空气：“哥哥也不要喝冰的。”
“Zeta哥，这位是？”吧台后的阿Ken愣了一瞬，叼着的烟差点掉下来。
他的眼神像探照灯一样在两人之间飞快打了个来回，Zeta哥带女生来‘极速’已经是破天荒，这妞居然还敢管他喝冰的？
“我的人。”江屿言简意赅，操作手机扫码支付：“少废话，拿两瓶奶。”
“行……行啊！常温奶是吧？马上！”阿Ken回过神，从吧台最底层的储物格里翻出两瓶纯牛奶，又特意用手背试了试温度，确认是常温，这才恭敬地递过来。
“嫂子超靓！......Zeta哥，需要……帮您把S12的曲库换成纯音乐吗？或者……电影频道？”他冲着江屿挤眉弄眼地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兄弟我懂’的暧昧：“监控我这就给您掐了！”
阿Ken边说边手脚麻利地操作起吧台电脑，屏幕上代表‘矩阵’包厢的红点瞬间熄灭。
“闭嘴。阿Ken，你今天没见过她。”江屿懒得解释，少年单手接过牛奶，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揽过吴雾的肩头，带着她往走廊最尽头的厚重隔音门走去。
他灼热的呼吸裹挟着薄荷香，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欲：“乖乖女，别理他。这地方就这样，见个母的都喊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