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屿方程式
第二卷：雾屿交错
part 119 互质数
雷暴劈开云层，吴雾在雪亮的电光里看清江屿眼底的裂隙。
江屿......少女蓦然松开揪住的黑色衣领——这个向来让吴雾仰望和妒忌的少年眼底，竟然出现了罕见的脆弱与落寞。
而她......发现自己竟然在为江屿疼痛。
水珠顺着吴雾的睫毛滚落，那些精心策划的接近，那些别有深意的试探，此刻都化作刺向自己的利刃。
我在。瓷娃娃的珍珠现在是停不下来了？我又没对你始乱终弃。江屿看着少女泪痕斑驳的小脸，薄唇扯出自嘲的痞笑：当年老子在福利院，为半块发霉蛋糕就能捅人。比起年段第一的这点算计......
吴雾在疾风骤雨里听见命运齿轮转动的声响，少女忽然伸手环住江屿的腰：“哥哥，如果我能早一点靠近你......”
早一点——如果能在江屿还是福利院那个靠拳头抢饭吃的野孩子时靠近他；如果能在他的恩人兼义父江明远教授尚未从市立医院坠楼时靠近他；如果能在妈妈还没有把数学变成自己的囚笼时靠近他......
她是不是就有资格，能成为真正足以守护江屿、也配得上他的，光明磊落的吴雾？
现在也不晚。江屿骨节分明的手掌扣住少女腰肢圈进怀抱，仿佛要将这些年所有的孤寂与悸动都揉进彼此的骨骼：“午夜在黑豹打赢八十场的时候，那群傻逼观众叫得比狗还欢。但只有你——”
“只有你哭着骂老子牲口。”修长的指节穿过少女柔软的发丝，砸在窗上的暴雨将江屿锋利的轮廓晕染得异常温柔：“急性肺炎还通宵多管闲事，我的瓷娃娃，这么心软还想当反派？”
“江屿......可是......可是你不害怕吗？......我这么卑劣......这么会算计......连谢威都说我可怕.......”雷暴淹没了少女的哽咽，吴雾终于蜷缩在江屿怀里哭得像个真正的笨蛋。
她步步为营筑起的高墙在薄荷香里坍塌，暴露出内里那个偷偷羡慕江屿能自由解题的小女孩，那个在沈洲颁奖视频前咬着嘴唇背标准答案的傀儡，那个连心动都要列函数模型的胆小鬼。
“是该怕。”江屿沙哑的嗤笑，指腹抚过少女锁骨处的樱花烙印，医用冰柜的冷光在伤痕边缘镀上青白釉色：吴雾，你他妈要是再敢用这副表情去算计利用别人——”
“江屿，那我们就互相算计利用到底吧。”吴雾的唇色在泪雾朦胧中褪成樱瓣的苍白，环住江屿腰际的手臂颤抖得像暴雨中的紫藤花枝。
可少女摘掉眼镜后踮起脚尖的动作，却带着义无反顾的坚决，她记得妙妙下午在校医室的‘指导’——
吴雾的唇瓣像一片坠入沸水的雪，在江屿喉结留下湿润的灼痕。
这个青涩到称不上吻的触碰，却让地下拳场八十连胜的暴戾战神僵成雕塑。
柑橘甜蜜融合着草莓牛奶的甜香铺天盖地闯入，江屿正用齿关死死咬住暴烈的本能。
少女唇瓣的温度像熔化的液态金属，沿着喉结一路灼烧进他的脊髓。
全身精壮的肌肉都在疯狂叫嚣着反客为主，地下拳场屡见不鲜的画面刺激着他把天真的猎物拆吞入腹。
可是当视线掠过吴雾氤氲着水雾的泛红眼尾时，所有暴戾都坍缩成黎曼猜想里最温柔的质数。
这个从来能用拓扑模型预判对手攻击轨迹的数学天才，此刻连呼吸频率都成了不可解的混沌方程——他在调动全部的自制力隐忍。
江屿突如其来的沉默令少女踮起的足尖在地砖上紧张地打颤，吴雾潮湿的鹿眼忐忑不安地观察着少年的神情——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吗？
吴雾镜片后的眸光努力分析着江屿眼底危险的星河——那里正翻涌着擂台上才有的凶兽般的暗潮。
学生会主席深吸一口气，她反思了一番自己的表述，发现确实过于模糊，于是决定解释清楚——
江屿......吴雾的睫毛扫过少年突起的喉结，羞怯的吐息裹着草莓牛奶的甜，“我的意思是：我只会对你用这种表情。我懂得什么是.......算计和.......和......和好感......的区别。”
“所以你不用担心，就像我也只会用嘴唇碰触你的下颌一样。”
“在特护病房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心情。我是......”
“我.......当所有的辅助线相交于一点......”
未尽的话语被突然倾倒的体重碾碎，江屿沾染着夜雨和伯薄荷香的身躯，将吴雾困在诊疗床与胸膛构筑的莫比乌斯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