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升双手缩在袖子里,坐在屋外台阶上,望着漆黑无月的夜空,感叹了一声世事难料啊。
谁能想自己那个不着调的少爷居然能考上状元,考上状元也就算了,圣上还亲赐了宅子,赐了宅子也就算了,圣上还亲赐了婚,成了婚也就算了,少爷,不,现在应该称呼为老爷了。
眼看着圣上身体越发不好,却反而不爱那些皇子,而是爱重自家老爷,不光两年就被授官吏部侍郎,还兼任翰林院学士,让老爷方便进出御前。
瞧瞧!
多光辉的前程啊!
老爷怎么偏偏打听到京城里新来了个会跳霓裳序的小优,半夜偷偷摸摸上门来学这样不着调的东西。
这要是说出去了,不得被参个十天半个月的!
云升一想到老爷心情不好就会扣他的银子,觉得自己的心情马上也要不好了。
只听门“吱吖——”一声被推开了。
穿着低调的月白直襟的王珩从里面走出来,手腕一转,手里的扇子挽了个扇花,愈发多情的狐狸眼一眨:“云升,走了。”
“月娘还在家中等我。”
“不知今日给她带些什么回去好呢?”
云升立马跟上,在王珩身后苦口婆心地劝道:“老爷,您想学什么舞,唤人上门来府中不好么?怎的偏偏要来这样的地方,您就算是不怕御史台的那些老头,难道不怕夫人伤心吗?”
王珩脚步一顿,气急败坏地用扇子一锤云升的脑袋:“我怎么有你这么个笨管事,早知道我还不如让娘从金陵把大管事给我送来。”
王珩如碎玉般的声音加快了语速,带着一股明显的醋意:“上回你就这么说,请了那个据说是名满江南的琴师来。”
“结果呢?那个贱人居然敢趁着月娘来给我送茶点的时候多瞧了月娘足足七回!”
“这也就算了,他临走的时候,还故意把自己的手帕落在了月娘平日里最喜欢晒太阳的园子里!”
王珩的声音逐渐变得杀意腾腾。
“这种勾引别人夫人的贱夫,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我还没死呢,他就这般引诱月娘,还好月娘一心只有我,不然让他得逞了,我就先提刀杀了他,再跪在月娘面前求她回心转意!”
云升叹了口气:“老爷,你是不是成亲后太敏感了?”
“这个琴师就算你说的对,可上回那个花匠不过是在夫人逛园子的时候,因为浇水太热,撸起了袖子,您就发疯了,把人赶出府不说,还日日舞剑练武,把自己衣裳的袖子都剪了,偏要给夫人看你胳膊上的臑肉,结果被上府来找你谈论公事的三皇子撞了个正着——“
王珩愤愤一挥袖:“你还敢说萧允琰那个贱人!他是来找我商讨公事的吗?他就是想借机来见月娘。”
王珩的齿缝咬得紧紧的,一双随着年长张开了显得越发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的脸上满是不豫:“要不是我好学,一张脸保养得好,收拢得住月娘的心,不然这些贱人早就得逞了。”
王珩越想越想月娘,一想到月娘那双玉雕雪堆只看他一眼就让他魂都飞了的眼,王珩挥袖冷哼了一声,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云升:“和你这种只爱银子没有夫人的说不明白。”
“你是不知道月娘的好。”
“自然,你也不必知道。”
“行了快走吧,月娘该在家等急我了。”
“明日记得去照那小优说的衣裳,给我做几件来,颜色要艳丽些的。”
云升一边跟在王珩身后,一边腹诽:哪里是夫人等急你了,我看夫人一个人在府中的时候过得潇洒自在得很。
明明就是你急不可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