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天他只当方禹是随口一说。
现在好像……一语成谶。
但是这里应该是守夜人分配给叶梵的私宅吧……
江缘恩静静地站在二楼窗前，苍白的指尖轻轻搭在冰凉的玻璃上。
客厅宽敞明亮，装修是简约的现代风格，灰白色调显得干净利落。
然而太过整齐了。
沙发靠垫摆放得一丝不苟，茶几上除了一盒抽纸外空无一物，连电视柜都光洁得能反光。
一切都透着无人居住的冷清，那些临时添置的生活用品，连标签都还没撕干净，突兀地摆在那里。
他的目光越过窗户，落在楼下院子里。
两个穿着制服的人正沿着围墙巡逻，步伐整齐划一，他们腰间佩戴的通讯器和武器装备，在阳光下偶尔反射出冷冽的金属光泽，无声地昭示着这里的戒备。
江缘恩微微抿起有些失去血色的唇，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这阵仗，分明是……
他转过身，慢慢走回沙发坐下，背脊轻轻靠在柔软的靠垫上，视线落在光洁的地板上，他的目光有些发怔。
叶梵不是这样的人。
江缘恩的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轻轻蜷缩，指腹划过微凉的皮质表面。
可是……为什么？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缓慢的 有规律的脚步声，正一步步顺着楼梯上来。
声音不疾不徐，在这过分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江缘恩的思绪被打断，他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抬眼看向楼梯处。
是叶梵。
那人没有穿着守夜人的日常服饰，而是换了一身深灰色的常服，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身上。
似乎并没有因为他已经醒了而显露半分慌乱。
或许是久居高位的缘故，这个人总能维持着这种面不改色的镇定，让人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醒了多久了？”
叶梵走到沙发旁，停下脚步，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像是在询问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这是哪？”江缘恩抬头看向他。
叶梵在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姿态闲适地交叠起长腿，指尖轻叩着膝盖，那动作带着一种习惯性的掌控感。
他的目光掠过架子上未拆封的日用品。
“守夜人的临时住处，没怎么打理。”
江缘恩微微皱眉看着他。
“这是你的私人住处吧。”
守夜人会给达到一定级别的高层分配私人住处，这是多年的惯例，只是大多数人常年忙于事务，未必能时常回来住罢了。
眼前这栋房子的格局和位置，显然符合高层私宅的规格。
“是。”叶梵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暗色。
“之前一直空着。”
“楼下的巡逻……”江缘恩的目光转向窗外。
“是守夜人的编外人员？”
“嗯。”叶梵轻轻点头。
客厅里静了下来，只有叶梵指尖叩击膝盖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江缘恩微微歪头，看着他。
解释为什么把他从医院带到这里，解释为什么这里戒备森严得像座囚笼……
叶梵。
你到底想做什么？
叶梵的指尖停顿了一下，交叠的长腿换了个姿势，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像是在斟酌措辞。
过了几秒，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低了些。
“你刚醒，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还有你的禁墟，不便让外人知道。”
“神战之后，大夏的局势……有些不太平。”
“不太平？”
江缘恩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嘲讽的弧度。
“针对‘江缘恩’的？我可以不用【恒言命轨】，只用【破障之锥】。”
“还是叶司令你觉得，我应该被这样‘保护’起来？”
叶梵看着他眼中的冷意，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也只是避开了那道目光。
“好好休息。”他起身就打算离开。
“你回来！”
江缘恩气简直不打一处来。
这家伙又是这样，多解释两句会死啊！
叶梵的脚步乖乖停住，背对着他，宽阔的肩膀微微绷紧，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叶梵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陷入掌心，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念头。
如果可以……一辈子都不想放你出去。
他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浓重的暗色，像深不见底的漩涡，藏着不敢宣之于口的占有欲。
现在的局势，多么像十年前啊。
甚至比十年前还要严重。
大夏之外，外神的觊觎，那些尚未完全成长起来的天才们还不足以独当一面，古神教会那群疯子在暗地里蠢蠢欲动，小动作不断，还有那张至今杳无音讯的遗命卷……
洛基……如果让他知道了这一切，后果不堪设想。
还有缘恩……空拥有神墟【恒言命轨】，却暂时没有足够的能力自保。
我不敢赌。
十年，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叶梵忽然转身，上前一步，伸手将江缘恩紧紧拥入怀中。
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人揉进骨血里，手臂绷得笔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紧紧攥着他背后的衣料，仿佛一松手，怀里的人就会再次消失。
“唔……”
江缘恩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一怔，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人胸腔里剧烈的心跳，还有那微微发颤的身体。
他微微侧过头，能看到叶梵埋在自己颈窝的发顶。
“我只是……不想像十年前那样。”
“留在这里……好不好……”
叶梵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褪去了所有上位者的威严，只剩下卸下防备后的脆弱。
“求你了，缘恩……”
江缘恩放在身侧的手微微动了动，指尖蜷缩起来。
他想推开他，想说这样的禁锢毫无意义，可话到嘴边，却被叶梵那近乎破碎的声音堵了回去。
颈间传来温热的触感，似乎有湿意悄然蔓延开。
江缘恩的动作彻底顿住了。
客厅里只剩下两人交叠的呼吸声。
良久，江缘恩才缓缓抬起手，有些迟疑的……轻轻落在叶梵的背上。
“……叶梵。”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无奈。
“轻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