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刚在竹帘上凝成细碎的珠时，阿萤已经在三楼平台的花架前蹲了许久。浅粉色的襦裙裙摆沾了点湿润的泥土，她指尖轻轻碰了碰月季冒出的嫩红芽尖，像怕碰碎了易碎的梦。“还有六天呀，”她轻声呢喃，声音里带着点说不清的怅然，发间别着的白茉莉随着动作轻轻颤，“这芽才刚冒头，怕是赶不上看它开花了。”
云千羽从身后轻轻捂住她的眼睛，少年穿着湖蓝色的短打，袖口沾了点面粉，声音带着刻意的轻快：“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阿萤笑着掰开他的手，见他手里捧着个荷叶包，打开一看，是刚做好的薄荷糕，碧绿色的糕体上撒着白纱糖，像落了层雪。“就知道吃，”她嗔怪地看他一眼，眼底的怅然却淡了些，“等下被云姑娘看到，又要说你嘴馋。”
煤球蹲在两人脚边，脖子上的云锦红绸被晨光染得发亮，它对着薄荷糕“汪”了一声，小尾巴摇得像朵花，显然是也想尝尝。
云千雪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正叠着给阿萤准备的新衣裳。月白色的襦裙上落了点阳光，银线绣的莲纹泛着细闪，她抬头看向萧翎，声音轻得像风拂过水面：“都收拾得差不多了？阿萤的衣物和常用的东西，都单独装在那个红木小箱里了。”
萧翎从储物格里拿出个小巧的红木箱，箱体雕着缠枝莲，是他特意找苏州工匠做的。“都妥当了，”他将箱子放在榻边，指尖拂过她叠好的衣裳，“系统说回去的时空通道会在卯时开启，我们提前一天歇业准备，让阿萤也有个缓冲。”
【每日签到成功！奖励：苏州刺绣手帕（百蝶穿花）x10条，可便携香囊（内装安神香）x5个，星际特产软糖（水果味）x1袋。】
系统提示音响起时，云千羽抱着煤球跑下来，少年的声音脆生生的：“姐！有软糖！是不是可以给阿萤姐姐尝尝？她说从没吃过星际的东西。”
云千雪笑着点头，从袋里拿出颗橘子味的软糖，递给凑过来的阿萤：“尝尝这个，像水果冻成的糖，不粘牙。”
阿萤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酸甜的橘子味在舌尖炸开，眼睛瞬间亮了：“比苏州的糖粥还清爽！这就是星际的味道吗？”
“等回去了，让你尝个够，”萧翎在一旁笑着说，“还有会发光的棒棒糖，会跳的巧克力豆，比这个新奇多了。”
扩展平台上，云千羽正往竹篮里摆薄荷糕，少年的动作比往常更仔细，连糕点的摆放角度都要对齐。“阿萤姐姐你看，”他指着排成一排的薄荷糕，“像不像苏州河里的荷叶？整整齐齐的才好看。”
阿萤蹲在一旁帮他系油纸袋，浅粉色的裙摆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她特意在每个纸袋角落绣了个小小的“萤”字，针脚虽有些歪歪扭扭，却比往常更用心。“等下给常来的张婆婆多放两块，”她轻声说，“她昨天还说，孙儿最爱吃我们做的薄荷糕。”
此时的苏州码头依旧热闹，却在他们眼里多了层温柔的滤镜。挑着菜担的农妇吆喝声里，仿佛藏着告别的调子；摇着乌篷船的老汉哼的渔歌，也比往常更悠长些；连平台前讨糖吃的学童，脸上的笑都像是要刻进心里。
萧翎站在木牌旁，提笔写下今日的吃食，笔锋比往常慢了些，像是想把这苏州的晨光都写进字里。云千雪在一旁往陶罐里装酸梅汤，指尖划过冰凉的陶罐，忽然觉得这陶土的触感都该记牢些——毕竟是阿萤亲手挑选的，说“这罐子釉色像苏州的湖水”。
第一个客人是戴斗笠的张婆婆，手里拄着竹杖，身后跟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孙儿。“姑娘，来三盒薄荷糕，”婆婆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惯常的温和，“这几日天热，小囡吃了你的糕，夜里都睡得安稳些。”
阿萤接过铜钱，往盒里多塞了两块，又递过个新做的香囊：“婆婆，这个您带在身上，里面是安神香，夜里睡得香。”
小孙儿抱着薄荷糕，仰着脸对云千羽说：“小哥哥，明天还来吗？我把攒的铜板都给你，换你上次说的‘会飞的糖’。”
云千羽蹲下身揉了揉他的头，声音软了些：“明天我们歇业呀，不过这袋软糖给你，是星际来的，比会飞的糖还好吃。”
正说着，常来的船娘摇着乌篷船靠岸，手里提着串刚钓的银鱼，笑着喊：“云姑娘，今天的鱼格外鲜，给你们留着做汤！”
萧翎接过银鱼，笑着递过两盒坚果脆：“这是西域来的，配您的米酒正好，带回去给船大哥尝尝。”
船娘接过，忽然凑近云千雪，压低声音问：“姑娘是不是要走了？看你们今天的样子，像是在清货呢。”
云千雪愣了愣，随即笑着点头：“是要去别处谋生，不过说不定哪天就回来了。”
船娘叹了口气，从船舱里拿出个小小的木雕，是只展翅的蝴蝶：“这是我家汉子雕的，不值钱，带着吧，苏州的念想。”
午后的阳光透过竹帘，在车厢里投下斑驳的光影。客人渐渐少了，四人坐在平台的凉席上，分吃着星际软糖，煤球趴在中间，啃着云千羽特意留的薄荷糕边角。
“说起来，”阿萤忽然开口，指尖缠着刚绣了一半的帕子，“我还从没见过你们说的星际呢，那里的房子是不是都像苏州的塔一样高？”
萧翎从手环里调出星际城市的全息投影，高楼像雨后的竹笋般林立，空中的悬浮车像鱼群般穿梭。阿萤看得眼睛都直了，手指小心翼翼地穿过投影，像是怕碰碎了这奇景。
“那里的花也会开吗？”她轻声问，目光落在三楼平台的方向，“像月季这样，要慢慢等它冒芽、长叶、开花？”
云千雪握住她的手，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会的，星际有会随着音乐变色的花，还有能结果的藤蔓，等你去了，让小羽给你种一院子。”
云千羽立刻拍胸脯：“保证比苏州的花园还好看！再给你做个花架秋千，像三楼那个一样，就是再大十倍！”
阿萤的眼眶忽然有点热，她低下头，假装整理裙摆，声音带着点鼻音：“嗯，还要在秋千旁种薄荷，像在这里一样，闻着香味儿睡觉。”
煤球像是察觉到什么，用头蹭了蹭她的膝盖，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像是在安慰。
夕阳西下时，马车驶离码头，江面上的渔火像撒了把碎金。阿萤数着今天赚的铜钱，忽然把钱袋往云千羽手里一塞：“这个给你，攒着，回去了给我买会发光的棒棒糖。”
少年的脸瞬间红了，把钱袋推回去：“给你拿着，回去了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我的就是你的。”
两人推让着，钱袋不小心掉在地上，铜钱滚出来，其中混着枚小小的银戒指——是云千羽前几日偷偷给她打的，指环内侧刻着个极小的“羽”字。
阿萤捡起戒指，紧紧攥在手心，指尖的温度烫得像要把这枚银戒烙进肉里。
云千雪靠在萧翎肩头，看着窗外渐渐沉下去的夕阳，声音轻得像叹息：“苏州的日落，果然和别处不一样。”
“回去了，我带你去看星云日落，”萧翎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得像化不开的蜜糖，“比这好看百倍，星星会掉进云海里，像撒了把糖。”
“嗯，”她轻轻应着，往他怀里钻了钻，“还要带着阿萤和小羽，带着煤球，一起看。”
夜色笼罩下来，马车里点起了油灯，暖黄的光映着百蝶穿花的刺绣手帕，金线在灯光下闪闪烁烁。三楼平台上，阿萤和云千羽并肩趴在栏杆上，看着那盆刚冒芽的月季，谁都没说话，却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煤球趴在两人中间，打着小呼噜，尾巴偶尔扫一下，像是在为这安静的时刻伴奏。
客栈的打更声远远传来，“咚——咚——”两下，悠远而宁静。云千雪闭上眼睛，听着楼上的呼吸声和窗外的江涛声，忽然觉得，这倒计时的日子，像杯慢慢饮尽的茶，苦涩里带着回甘，每一口都值得细细品味。
还有五天，四天，三天……不管剩下多少时光，只要身边的人都在，这古代的最后几日，也会像这满车的香气一样，暖得让人舍不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