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宗,戒律堂。
此地不似其他殿堂那般灵气盎然,反而透着一股森严肃穆之气。黑沉沉的玄石筑成的殿墙高耸,其上刻满了繁复的戒律符文,隐隐流动着禁锢与审判的意蕴。平日里,此地门可罗雀,而今日,却是人头攒动,气氛凝重得如同山雨欲来。
各峰长老、真传弟子,乃至一些闭关多年的老怪物,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公审所惊动,或亲身而至,或神识降临。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或担忧或审视,都聚焦于大殿中央那三道身影之上——
瑶光峰主苏瑶,依旧是一身素白道袍,纤尘不染,清冷的容颜上看不出丝毫情绪,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关。她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便自成一界冰寒。
立于她身侧的墨渊,面色沉静,脊背挺得笔直。他能感受到那些目光中的猜疑、震惊,甚至还有几分隐秘的幸灾乐祸。他眼观鼻,鼻观心,将所有杂念压下,只是默默运转着功法,感受着灵魂深处那枚与师尊相连的心魔誓符文传来的、一丝极其细微却无比坚定的冰寒之意——那是苏瑶无声的支撑。
而在他们对面的,则是面色阴沉、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厉色的玄石长老。他身旁,还站着一名面色惶恐、眼神躲闪的执事弟子,正是之前被林嫣然买通、散布流言之人。
“肃静!”
端坐于大殿正上方主位的戒律堂首座,一位面容古板、气息渊深如海的老者,沉声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蕴含着天地法则,瞬间压下了所有的窃窃私语。他便是执掌青岚宗刑律的铁面判官——刑律长老。
“玄石,”刑律长老目光转向玄石,语气平淡无波,“你状告瑶光峰弟子墨渊,身负魔功,私通外魔,危害宗门。可有实证?”
玄石长老上前一步,拱手道:“刑律长老明鉴!此子自入门以来,修为进展诡异,行事屡屡出格,早已惹人疑窦。此次黑煞泽任务,更是有诸多可疑之处!其一,据幸存弟子回报,巢穴之内异变陡生,能量狂暴,疑似有超越邪修层次的力量介入,而此子却能‘侥幸’生还,岂不古怪?”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墨渊,继续道:“其二,有执事弟子可作证,墨渊归来后闭关,其居所外时有阴寒邪气逸散,绝非正道灵力!此乃人证!”
那名被点名的执事弟子浑身一颤,在玄石冰冷的目光逼视下,结结巴巴地将之前对林嫣然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虽未直接指认魔功,但那“非灵力属性的阴寒气息”与“动用禁忌力量遭反噬”的描述,已足以引人遐想。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哗然。
玄石长老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随即抛出了最致命的武器:“而最重要的物证在此!”
他手掌一翻,那枚经过精心伪造的留影石便出现在掌心,散发着不祥的暗红光泽。
“此乃我门下弟子偶然于黑煞泽外围所得!其中记录之影像,足以证明此子与魔族妖女往来密切,行迹鬼祟!请刑律长老与诸位同道,共同鉴证!”
说罢,他催动灵力,将那留影石高高祭起!
“嗡——”
留影石光芒大放,那段精心伪造的影像,顿时清晰地投射在大殿半空之中!
模糊的夜色,荒僻的山坳,与墨渊形貌相似的男子,笼罩在黑袍中、气息邪异的女子,那暧昧的距离,那未完成的触碰……以及影像中无处不在的、古老而精纯的魔气意蕴!
“哗——!”
这一次,殿内的哗然之声再也无法抑制!
“竟是真的?!”
“那魔气……好生古老纯粹!”
“墨渊他……竟真的与魔族有染?!”
“那瑶光仙子她……”
无数道震惊、愤怒、难以置信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墨渊,甚至有不少隐晦地扫向了始终沉默的苏瑶!私通魔族,这在正道宗门乃是十恶不赦之大罪!更遑论还可能涉及化神长老!
玄石长老看着下方神色各异的众人,尤其是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的墨渊(他以为那是心虚),心中快意无比,厉声喝道:“墨渊!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可说?!还不从实招来,你是如何被魔族蛊惑,修炼魔功,又是如何与这妖女勾结,欲行不轨之事?!还有你,苏瑶!你身为师长,教徒无方,纵容弟子与魔族往来,该当何罪?!”
最后的质问,如同惊雷,直指苏瑶!
整个戒律堂的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致!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等待着瑶光峰师徒的反应,等待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公审,将走向何等惨烈的结局。
面对这如山铁证与滔天指责,墨渊该如何自辩?
而一直沉默的苏瑶,又将如何应对这足以将她一并拖入深渊的指控?
风暴,已至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