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瞪得浑圆，里面布满了血丝，仿佛要喷出火来。
她的嘴唇颤抖着，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她死，你死！”
九灵的声音越来越高，最后几乎变成了尖叫。
她的身体也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看起来随时都可能崩溃。
九灵一把将楚明夷丢到白衣人怀里。
白衣人看着怀里的人。
“我当然会照顾她，你说是吧？
我的姐姐。”
白衣人或者说，女扮男装的楚国公主芈诗。
站在床榻边，指尖轻点楚明夷的眉心。
一缕缕淡青色的韵力如流水般注入她的经脉。
山鬼诅咒…白虎守护……
芈诗低声喃喃，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她缓缓收回手，摘下发冠。
如瀑的青丝倾泻而下，不再是那个冷峻的白衣公子。
而是一个眉眼凌厉的绝色女子。
异人……
次日黎明，九灵蜷缩在一棵古槐下，浑身颤抖。
他身上的东皇烙印在阳光下灼烧出缕缕黑烟。
皮肤下的血管泛出诡异的暗紫色。
芈诗踱步至他面前。
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你知道自己为何越来越痛苦吗？
九灵抬头，眼中布满血丝。
因为东皇太一在找你。
芈诗轻声道，每一个烙印，都是祂的眼睛。
她蹲下身，声音蛊惑如蛇。
你继续带着她，只会把追兵引到她身边。
九灵浑身剧震，枯瘦的手指深深抠入泥土。
不……不能……让他们找到她……
我可以保护她。
芈诗伸手，掌心浮现一枚青玉令牌，上刻凤凰纹样。
楚国王室秘术，可遮天机。
九灵盯着那枚令牌，浑浊的眼中渐渐涌出泪水。
许久，她猛地扯下颈间一枚骨坠。
塞进楚明夷手中，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入山林深处。
芈诗静静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唇角微扬。
黑暗退去，意识如潮水般涌回。
楚明夷猛地睁开眼，喉咙里呛出一口血沫。
胸腔内火烧般的疼痛让她蜷缩起来。
她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腹部——还好，孩子还在。
醒了？
一道清冷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
楚明夷艰难地转头。
看到芈诗正坐在石洞口的篝火旁。
纤细的手指捏着一根枯枝，轻轻拨弄着火堆。
火光映在她那张精致如瓷的脸上，明明灭灭，衬得她眉眼间那股冷艳愈发锋利。
九灵呢？楚明夷嗓音嘶哑，浑身戒备。
芈诗轻笑一声，将枯枝丢进火中，火星噼啪炸开。
走了。
她淡淡道。
我告诉她，东皇的烙印会引来追兵，她若带着你，迟早会被巫咸族找到。
楚明夷瞳孔微缩。
芈诗在说谎。
九灵疯癫偏执，绝不会轻易放弃她这个。
除非……芈诗用了别的手段。
你对她做了什么？
芈诗站起身，裙裾拂过潮湿的石面，走到楚明夷面前蹲下。
她伸手，指尖轻轻挑起楚明夷的下巴，逼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我什么也没做。
芈诗微笑：
我只是……让她自己选。
她的指甲修长冰凉，像毒蛇的信子划过皮肤。
我告诉她，若她执意带着你。
我便立刻点燃符咒，引来方圆百里内的楚军。
到那时，你还是要死。
芈诗松开手，笑意更深。
你猜她选了什么？
楚明夷呼吸微滞。
九灵选了，自己离开。
疯癫如她，竟然会放了她，自己引走追兵。
楚明夷心里的不知该做何想法，她是罪魁祸首，没有她自己不会遭遇这些。
楚明夷盯着芈诗：
为什么帮我？
你明明可以趁我昏迷时杀了我。
或者……直接把我交给楚国。
芈诗忽然大笑起来，笑声在石洞内回荡，竟有几分癫狂的意味。
楚明夷啊楚明夷！
她摇头：杀了你，或者交给楚国，我能得到什么！
一个尊贵的公主封号。
还是在某一天在作为一个尊贵的物品，赏赐给那个男人！
你以为我芈诗是什么人？
一个只会依附男人、争风吃醋的深闺妇人？
她猛地凑近，红唇几乎贴上楚明夷的耳垂。
压低声音道：
我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男人的宠爱。
——我要的是权力。
楚明夷浑身紧绷。
芈诗退开一步，我会让异人成为太孙，而我……要做未来的王后…乃至…。
楚明夷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
你想用我的孩子……做筹码？
芈诗摇头：不，是‘我们的’孩子。
她蹲下身，手掌轻轻覆在楚明夷的腹部，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我会保护你，直到这个孩子平安出生。
芈诗低声道，届时，你我一同回秦。
而我……会让他和我的孩子一起长大。
楚明夷冷笑：秦王也给了我同样的待遇。”
芈诗忽然掐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听着，秦王鞭长莫及，而现在……
她一字一顿：
若没有我，你现在已经死在九灵手里了。
若没有我，你根本走不出这片荒山。
她松开手，从怀中取出一只青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塞进楚明夷口中。
这是‘安胎散’，能暂时压制你体内的禁术反噬。
芈诗冷冷道：
你我合作，各取所需，你要活命，我要权力。
楚明夷咽下药丸，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她知道芈诗说的没错。
现在的她，本源五色石裂，经脉受损，韵力溃散，连最基础的灵歌都唱不出来。
若没有芈诗庇护，她根本撑不到孩子出生。
楚明夷终于点头，但我有条件。
芈诗挑眉：
第一，我的孩子永远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傀儡。
第二，若有一日你的孩子若真成了未来的秦王……
在不会危害秦国的基础上
我希望能够给予她一些自由。
芈诗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笑了。
成交。
她伸出手，楚明夷缓缓握上。
两只同样冰凉的手，在这一刻达成了最危险的同盟。
为母则刚，为权则狠。
她们都是赌徒，押上了自己和孩子的一生。
芈诗从袖中取出那枚骨坠。
她留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