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录制现场,露天厨房区域的气氛,比夏日午后的阳光还要炙热焦灼。
林晚晚系着节目组统一的棉麻围裙,站在料理台前,神情专注。她面前摆着节目组准备的最基础的食材:一条肥美的野生大黄鱼,一块老豆腐,几根嫩笋,以及葱姜蒜等寻常调料。这是本期节目的特别环节——“原味对决”,要求嘉宾只用最简单朴素的食材,在四十分钟内完成一道菜品,由现场随机抽取的百人观众团盲评投票。
她的对手,是本期特邀嘉宾,米其林三星主厨,法国归来的美食评论家——陈皓轩。陈皓轩穿着熨帖的白色厨师服,下巴微扬,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一丝轻蔑。他选择的也是一条黄鱼,但他的操作台上,还额外摆放着黄油、奶油、白葡萄酒和一些众人叫不出名字的西式香料。
“林小姐,”陈皓轩调试着烤箱温度,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工作人员和镜头前的观众听清,“用东方的传统方法烹饪黄鱼,固然有其风味。但在国际视野下,对火候、调味精准到克的控制,以及分子料理技术的运用,才能将食材的潜力发挥到极致。情感,不能当调味料。”
这话语带着刺,暗指林晚晚此前几期节目依靠“情怀”和“氛围感”取胜。直播弹幕瞬间炸开了锅,有支持陈皓轩专业态度的,也有为林晚晚打抱不平的。
林晚晚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他,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陈主厨说得对,精准很重要。但我想,对食材本身生命的尊重和理解,或许比任何技术都更接近‘道’的层面。”
她不再多言,低头处理手中的黄鱼。刀锋过处,鳞片纷落,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感。只有她自己知道,当她全神贯注于食材时,指尖仿佛能感受到它们内在的“气”。这并非幻觉,而是长期服用灵食、与仙界直播间互动后,她身体感知力提升的微妙体现。她能感觉到这条黄鱼肉质紧实,生命力旺盛,最适合用最能保留其原汁原味的方法来烹饪——雪菜大汤黄鱼,但要做减法,做极致。
她去腮、刮鳞、在鱼身两侧划上精致的花刀,每一刀都精准地避开主刺,深浅一致。然后用少量盐和姜片略微腌制,手法轻柔,仿佛在安抚一位即将登台的舞者。
另一边,陈皓轩的料理则充满了现代科技感。他将黄鱼剔骨取肉,用真空低温机精准控制熟度,准备搭配用鱼骨熬制、经过滤和浓缩的泡沫酱汁,旁边还用液氮处理着某种蔬菜粉末,视觉效果拉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镜头在两位风格迥异的厨师之间切换。林晚晚将腌好的黄鱼用厨房纸吸干水分,热锅冷油,油温六成热时,将黄鱼滑入锅中。“刺啦”一声,热油与鱼肉碰撞出诱人的声响和香气。她并不频繁翻动,只是耐心等待一面煎至金黄酥脆,再小心翻面。随后,她加入滚烫的沸水——这是汤汁奶白的关键,放入几片笋片和亲手腌制的雪里蕻咸菜,大火烧开,转中火慢炖。
没有复杂的调味,只有盐和白胡椒粉提味。浓郁的汤汁在锅中咕嘟咕嘟地翻滚,奶白色的汤汁逐渐变得醇厚,雪菜的咸鲜和黄鱼的肥美相互交融,香气不再是攻击性的浓烈,而是变成一种温暖、醇厚、勾人魂魄的底蕴,缓缓弥漫开来,甚至盖过了陈皓轩那边黄油和香料的复合型香气。
现场不少人开始不自觉地吞咽口水。陈皓轩的眉头微微皱起,他显然也嗅到了这股异常纯粹而霸道的鲜香。
就在林晚晚准备最后调味,即将出锅的紧要关头,她身边一个负责传递食材的工作人员,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踉跄,手中端着的一盆刚焯过蔬菜、还滚烫的热水,眼看就要朝着林晚晚的手臂和灶台泼洒过去!
“小心!”
几声惊呼同时响起!
电光石火之间,一道身影比声音更快。原本站在稍远处休息区、看似随意观望的玄宸,几乎在意外发生的瞬间就动了。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他已经挡在了林晚晚身侧,一只手迅捷而稳定地扶住了那个失衡的工作人员,另一只手看似随意地在那泼洒出的热水前方一拂。
预想中的烫伤和混乱并没有发生。那盆热水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气墙,大部分被巧妙地带偏了方向,泼洒在了空地上,只有零星几点溅到玄宸的手背上,他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没事吧?”他低沉的声音在林晚晚耳边响起,带着不容错辨的关切。
林晚晚心跳漏了一拍,抬头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目光,那深邃的眼眸里映着她的影子,还有一丝未散去的凌厉。她摇摇头,稳住心神,目光扫过灶台上安然无恙的汤锅,松了口气:“我没事,汤也没事。谢谢你。”
那个工作人员吓得脸色煞白,连连道歉。导演组也赶紧上前处理。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许多观众甚至没看清细节,只看到玄宸英雄救美般护住了林晚晚,弹幕瞬间被“男友力mAx!”“玄宸好帅!”“这是怎么回事?”刷屏。
陈皓轩也目睹了全过程,他看向玄宸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刚才那一下,绝非常人的反应速度。
小小的插曲过后,对决继续。林晚晚的雪菜大汤黄鱼出锅,汤色奶白,黄鱼形态完整,表皮金黄,躺在浓郁的汤汁中,点缀着碧绿的雪菜和嫩黄的笋片,质朴却诱人至极。陈皓轩的低温黄鱼配泡沫酱汁也精致摆盘完成,如同艺术品。
盲品投票开始。
结果出乎不少人意料。林晚晚的“原味”黄鱼,以压倒性的票数获胜。
一位被随机抽中发表感言的观众激动地说:“我不知道什么分子料理,我就觉得林晚晚做的这碗鱼汤,喝下去整个人都暖了,舒服!就是小时候外婆做的味道,但又比那个更鲜,更让人想哭又觉得幸福!”
这番话道出了许多人的心声。陈皓轩看着投票结果,脸上的傲气收敛了许多。他走到林晚晚的料理台前,拿起一个小碗,亲自舀了一勺汤,吹了吹,送入口中。
他沉默了片刻,脸上的表情从审视到惊讶,再到一丝复杂的了然。他放下碗,看向林晚晚,目光第一次变得郑重:“我收回我之前的话。林小姐,你的料理里,确实有‘道’。这不是技术,是……心意和境界。我输了,心服口服。”
这场备受关注的对决,以林晚晚的完胜告终。节目效果拉满,相关话题直接冲上热搜。
录制结束,人群散去。玄宸走到正在收拾刀具的林晚晚身边,自然地接过她手中沉重的砧板。
“今天,多亏了你。”林晚晚再次道谢,想起刚才那惊险一幕,仍有些后怕。
玄宸看着她,目光深邃:“晚晚,你有没有想过,刚才那个意外,或许并非偶然?”
林晚晚收拾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他:“你是说……?”
玄宸的声音低沉下来:“我感觉到了一闪而过的、非常微弱的恶意。虽然无法确定目标是你还是我,但以后在公开场合,要更加小心。”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林晚晚看着玄宸沉静的侧脸,心中刚刚因为获胜而产生的喜悦,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娱乐圈的明枪暗箭,似乎开始和那个神秘的仙界一样,露出了它危险的一角。而身边这个男人,不知不觉间,已成为她最坚实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