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仙缘小筑檐下的灯笼次第亮起,在渐浓的夜色中晕开一团团暖黄的光。小院里,一张宽大的老柏木桌已然摆开,上面铺着林晚晚亲手染制的蓝印花布。几样精致的冷盘已经上桌:琉璃盏里是冰镇过的桂花蜜渍藕片,薄如蝉翼,透出淡淡的粉色;青瓷盘中是醉香螺,螺肉饱满,散发着黄酒与香料的醇厚气息;还有一碟清爽的蓑衣黄瓜,刀工精湛,提而不散。
苏晴是第一个到的,她摘下夸张的墨镜和围巾,露出一张精心修饰却难掩好奇的脸。她不再是几个月前那个在综艺里对林晚晚带着几分审视和嫉妒的当红小花,此刻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真诚的赞叹和不易察觉的依赖。
“晚晚姐,你这地方可真难找!”苏晴嘴上抱怨着,眼睛却不住地打量着小院,深吸了一口空气中弥漫的、若有若无的草木清香和食物暖香,脸上露出惬意的表情,“不过,一进来就觉得整个人都静下来了。”
林晚晚系着素色围裙,从厨房里端出一壶刚沏好的茉莉香片,笑着给苏晴倒上:“山野地方,清净些。你先喝口茶,顾老师他们应该快到了。”
话音未落,院门外传来温和的交谈声。是顾淮和一位穿着中式褂衫、精神矍铄的老者一同走了进来。那老者虽鬓发皆白,但步履稳健,目光清亮有神,一进院子,视线便敏锐地扫过院中的一草一木,尤其是在墙角那几株长势格外喜人、叶片碧绿得近乎剔透的“观赏椒”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晚晚,叨扰了。”顾淮微笑着打招呼,语气熟稔而尊重,他转向身旁的老者介绍道,“这位是秦老先生,我的忘年交,对美食和传统文化都颇有研究,今日特意请来一同品尝你的手艺。”
“秦老先生,欢迎。”林晚晚心中微动,能得顾淮如此郑重介绍,且让这位老者露出方才那种神色,此人绝非寻常食客。她面上不显,依旧从容地引客人入座。
最后到场的是顶流偶像季晨,他依旧是全副武装,帽子口罩一样不少,但一进院子就夸张地吸了吸鼻子:“哇!光是闻着味儿我就饿了!晚晚姐,今天可得让我吃饱,经纪人这个月都快把我当兔子养了!”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方才因陌生老者到来而略显正式的气氛瞬间轻松了不少。
林晚晚回到厨房,今晚的重头戏——开水白菜,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灶上坐着一个小巧的紫砂罐,罐口用面皮密封着,以防珍贵的香气流失。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火候,用的是仙界打赏得来的、仅剩不多的几块“梧桐木”,据说此木燃火温和而持久,最适合煨汤。
这罐清汤,是她用老母鸡、火腿、干贝、猪肘等众多鲜物,历经三吊三扫的繁琐工序,才得来的一罐清澈见底、却鲜味层次无穷的顶级清汤。而此刻,汤中正沉浮着几棵精心修剪过的白菜心,菜叶嫩黄,如同初绽的花朵。
随着火候渐足,一股难以形容的、极其纯粹而浓郁的鲜香,开始突破紫砂罐的封锁,丝丝缕缕地弥漫开来。这香气不像寻常肉汤那般厚重油腻,反而带着一种清雅高远的韵味,钻入鼻尖,直抵灵魂深处,让院中正在闲聊的几人不约而同地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
“这……这是什么汤?”苏晴喃喃道,她自问尝遍高端餐厅,却从未闻过如此奇特的香气,不霸道,却让人无法忽视,甚至勾起了心底某种难以言喻的渴望。
季晨已经摘下了口罩,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厨房方向,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就连一直气度沉稳的秦老先生,此刻也微微坐直了身体,眼中精光一闪,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轻轻捻动,似乎在品味着空气中那缕奇异的“鲜”。
顾淮看向厨房里那个专注的侧影,唇角微扬,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与欣赏。
林晚晚将煨好的开水白菜取出,每一棵白菜心都如同盛开的玉莲,静静地卧在清澈如泉的汤液中。她将其端上桌,简单的菜式,却因那极致的气息和卖相,显得无比隆重。
“家常便饭,大家随意。”林晚晚解下围裙,在主位坐下。
无需多言,众人纷纷动筷。当那口清汤送入口中,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一瞬。极致的鲜味在舌尖轰然炸开,却又瞬间化为一股温润的暖流,顺着喉咙滑入腹中,随即蔓延向四肢百骸。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和满足感涌上心头,仿佛连日的疲惫、心头的烦闷,都被这口汤温柔地涤荡而去。
“这……”秦老先生细细品味了许久,才缓缓放下汤匙,目光灼灼地看向林晚晚,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林小友,老夫冒昧问一句,你这汤里,可是加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他问得含蓄,但在座的都是人精,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顾淮也看向林晚晚,眼神带着询问。苏晴和季晨则是一脸好奇。
林晚晚心中微凛,知道这汤的效果终究引起了怀疑。她面上依旧平静,微微一笑,避重就轻:“秦老先生是行家。汤是用了些传统的笨功夫,至于味道……或许是因为我院子里自己种的几味香料,沾了这山间的灵气吧。”
她说话间,目光扫过墙角那些用稀释的“灵雨”浇灌过的植株。这个解释半真半假,既点出了食材的特殊,又归功于玄之又玄的“山间灵气”,让人难以深究。
秦老先生闻言,深深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墙角的植物,没有再追问,只是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句:“山野藏麒麟,果然不虚。林小友这里,真是块宝地。”
接下来的用餐时间,气氛更加融洽。林晚晚陆续端上其他菜肴,每一样都让宾客赞不绝口。宴席至半,月色清朗地洒满小院。
就在这时,林晚晚脑海中忽然响起一个只有她能听见的、略带急切的童声——是她在仙界直播间收获的一个小精灵(之前章节的伏笔,由仙界灵植点化而成,负责打理空间药园)。
“晚晚!不好了!药园里那株你用来稳定两界通道气息的‘定魂草’,刚才忽然光芒狂闪,好像……好像另一头的空间波动变得极其剧烈不稳定!会不会是……那边出什么事了?”
林晚晚执筷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仙界……出事了?
她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对宾客们歉然一笑:“抱歉,我……我去看看灶上的甜品好了没有。”
她起身走向厨房,脚步看似平稳,背影在月色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却透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
院中的欢声笑语依旧,但一股无形的暗流,已开始在这温馨的夜色下悄然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