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汤宠骏离开追查变乱的查案组后，程净识很快也因新军变故选择离开。
继承汤宠骏所有追查结果的就只剩下一个萧茂，萧茂只得继续以平民兼汤宠骏特授追查员的身份展开汤宠骏未能完成的追查，以及和他的新任领导完成对接。
其实并非什么新任领导，而是一直以来的领导，也即全权主持变乱大案的曹刻，但曹刻一上任就当了甩手掌柜，把事情都交给汤宠骏，自己则准备坐享其成。
等到汤宠骏也因故离开后，曹刻万般无奈，也只好来衙门亲自坐镇追查。
“唉！”
曹刻一边叹着气一边摇着头，缓步朝衙门走去。
“这可怎么办啊？汤宠骏一走，我这案子该怎么破才好呢？难办啊！难办啊！”
一想到汤宠骏离开，就要由自己来处理这纷乱的事务，曹刻实在是头疼。
别的，他统统不在乎，他唯一想要做的就是赶紧把案子结了，怎么结都可以，只要交代得过去，至于真相不真相的，和他有半毛钱关系？他只要邀功请赏就够了。
拖着格外不舒适的身体，曹刻进入了衙门，来到汤宠骏先前的班房，萧茂也在此处等候着他。
“你是……”
曹刻看向萧茂，不觉有些惊讶，他本以为萧茂已经因议和之事被赶回家了，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在这里见到对方？
考虑到自己和对方终究有同僚之谊，曹刻表现得倒也还算客气，询问道：
“萧大人？没想到曹某居然还能在这儿遇见您，真是稀奇呀！您自罢官归家后，一切安好呀？呦！似乎气色不如当年啊！想当年萧郎之风采，可谓是国人争睹。”
萧茂向曹刻拱了拱手，有些尴尬地微微一笑，道：
“哪里哪里？曹大人实在是过誉了。在下在此，是因为先前在下向汤大人禀明了些有助于破案的线索，汤大人就让身为白身的在下临时参与到调查之中。”
“哦？”
一提到和破案有关，曹刻顿时来了精神，双眼放光，向萧茂询问道：
“如何？案情可有任何之进展啊？萧大人，此案涉及重大，您可要勉力为之啊！”
“这……”
萧茂犹豫了片刻，并在这片刻当中好好思索了一番。
以他对曹刻的了解，现在曹刻立功心切，只要有可以用以结案的东西，他会毫不犹豫地立刻宣布结案，哪管这到底是不是真相？
假如萧茂把汤宠骏先前掌握到的、可以用以确定凝国人必定参与到变乱之中证据告诉曹刻，那即便自己再三提醒对方京城内部可能存在与凝国人合作的势力，让对方继续加紧调查查个水落石出，对方仍然可能会充耳不闻。
对方立即拿着自己呈交的证据上报朝廷并宣布结案，那汤大人的心血可就白费了，萧茂不能让这样的情况发生。
思索完毕后，萧茂脸上浮现出惭愧，低着头对曹刻禀明道：
“案情错综复杂，我们与汤大人依旧没能找到决定性证据，但我们已经锁定了破案路线，沿着这条路线不断追查下去，必能成功结案，还请曹大人放心。”
一听仍然没办法结案，曹刻顿时就没了好脸色，一想到之后还需要依靠萧茂展开追查，曹刻便竭力缓和面色，但却反而让他的脸色更加难看。
曹刻用威严的语气开口说道：
“嗯……既然案件仍然没法取得决定性进展，那你们还需要多多努力啊！这案件事关重大，没办法成功解决，等陛下的雷霆怒火降下来，即便曹某有心也保不住你们啊！
不过你也放心，事成之后，曹某断断不会亏待于你，曹某会向陛下禀明你的功劳，争取让陛下恢复你的官职。”
萧茂并没有如曹刻所以为的那样感恩戴德，相反，他的内心其实是一阵发笑的。
这曹刻说什么陛下雷霆怒火降下来后自己保不住他们，完全就是扯淡，陛下就算要降罪，首当其冲也是曹刻才对，关萧茂这些基层什么事情？
要是来个毫无资历的小年轻或许真会被曹刻诓骗，但在官场上浮沉过的萧茂显然不会吃曹刻这套。
且有了这句扯淡的话在先，之后曹刻说的尽力帮自己恢复官位就更不足取信了，等案件一破，曹刻巴不得把所有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还有他萧茂什么事情？
萧茂不觉得可笑就怪了。
可笑归可笑，该做的面子工程还是需要维持的，他向曹刻露出微笑，恭敬地点头说道：
“萧某明白，多谢曹大人！萧茂定竭尽全力，不负大人所托，不负陛下所望。”
“嗯！”
曹刻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到萧茂恭敬的样子，曹刻坚信是自己的“御下之道”起了效果。
果然，还是自己对待下属最为有手段，只需自己略微出手，就能让手下服膺，这难道不是自己卓越的本事吗？
哈哈哈，别看自己不在基层执事，但这种驾驭下属的活计，不是更能体现自己的能力吗？看谁还敢说他是尸位素餐。
彻底地放心下来后，曹刻就向萧茂下达了指示。
“既然如此，就由你来接管汤大人事务吧！曹某事务繁重，必须要在朝堂上、在陛下前进行斡旋，对亲身参与查案心有余而力不足。
而且曹某擅自指挥，恐怕也不见得能有成效，安能贻误到大事？具体的事务，就留待你来吧！一有成果，就立刻向曹某禀告。
“是！”
“好，那这间班房就先交给你了，曹某要务在身，不能久留。”
“在下明白，大人慢走！”
曹刻心满意足，悠哉悠哉地迈步离去，而见上司曹刻终于离开，萧茂也算是暂且松了一口气。
他回过头环顾这间曾由汤宠骏执掌，现在却属于他自己的班房时，一股沉重之感压在了他的心头之上。
汤宠骏与他们离别之前的话语依稀在耳，令他备感责任深重，他自然不能辜负汤宠骏之期望，定要将这件案件追查下去。
可……一股迷惘之感突然向萧茂袭来，令他颇为不知所措地在班房的座椅上一屁股重重坐下。
是啊，即便自己信誓旦旦地宣布要把案件一路追查，可自己到底该如何去办呢？
凝国人方面已然是证据在手，汤宠骏所提出的京城内部势力，萧茂却是一片茫然。
汤宠骏向他交代过，信王身上存在问题，如果京城内部存在变乱势力，那么这股势力绝对少不了和信王的牵扯，沿着这条线路一路追查下去，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将对破案起到重要作用。
问题也就随之而来，汤宠骏有胆量上信王追查，而且萧茂相信，在必要情况下，这位“胆大包天”的汤大人绝不介意把信王府搜个底朝天，可萧茂敢吗？他敢把怀疑的矛头对准信王？
萧茂紧张思索着这个问题，而他的手心已经满是汗水。
怀疑到信王头上，假如能以破竹之势彻查出信王通敌的真相，那自然很好说。
可要是自己查不出什么结果，信王府直接给皇帝上一道有关自己离间骨肉的奏章，安知正明皇帝会不会为了维护从他上位以来就竭力打造的兄友弟恭人设对自己开刀？
尤其是在自己本身就声名狼藉、被群臣所敌视的情况下，只要来个臣子一拱火，自己八成人头落地。
于是查案没查出来，反倒让自己丢了脑袋，萧茂岂不冤得慌？
倘若萧茂是孤身一人的孤胆英雄，倒也罢了，可他还有一个摇摇欲坠的家门要支撑。
他的妻子、他的子女，以及他在南军中的弟弟，全部离不开他的扶助，他怎么能轻易搭上自己的性命呢？萧茂没办法如此轻率。
萧茂的眉眼间不禁流露出一抹感伤以及一抹羞愧。
明明说好了要不负汤宠骏所托，坚持不懈地追查下去，可自己终究是因惜命而选择了迟疑，这岂不让他心生愧疚？
他何尝不愿做一个无所顾忌、只是一味向前的战士？牵挂太多，太难放下了。
那这就意味着自己将一事无成吗？
不，倒也未必，自己束手无策，可汤宠骏会有的，以他的敏锐，他一定能想到妥善追查出案件真相的办法。
而自己所要做的，就是拖下去，不让这件案件草草了结，并拖到汤宠骏处理完手中案件后，继续展开对变乱大案的调查的，那自己也算是尽了全力的。
突然间，萧茂回想起汤宠骏临别时所说的，他很可能回不来了，暗中的黑手很可能会要他的命。
萧茂顿时便感到一阵脊背发凉，他连忙平复心情并想方设法地安抚自己道：不会的，汤大人不会出事的，有高大人和陛下作保，潜藏在暗处的蝇营狗苟之辈岂能伤及他分毫？
这是不可能发生之事。
成功让自己安下心来后，萧茂也算是彻底确认了行动方针。由自己负全责侦破这个案子，自己显然是无力为之，可拖到汤宠骏顺利归来，让汤大人接着追查下去，那自己还是可以勉力做到的。
人谋已定，剩下的，就都交给上天吧！
另一边，曹刻离开衙门后，自然是没有如他所说的那般处理要务，又或者说他的要务其实是去莳花阁里好好娱乐上一番。
曹刻换上便装后，通过官员专用的暗道进入莳花阁内，接受老鸨的热情问候后，他轻车熟路地来到他早已来过多次的闺房之中，里头的女子也已等候他许久。
曹刻与女子调情一番，就迅速展开正事，正事一结束，大汗淋漓的曹刻便将女子抱着怀里，躺在床上休息。
曹刻一脸的意犹未尽，不过身体实在不堪承受，只能点到为止。而怀中女子则始终以崇拜的目光打量着曹刻，这让曹刻备受安慰。
见曹刻颇为疲惫，女子便一脸关切地询问道：
“大人您辛苦了，追查变乱，一定很累吧？您抓到那些对陛下图谋不轨的乱贼了吗？”
曹刻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唉！不容易啊！这些乱贼狡猾得很，城内在查，郊外也在查，可你说稀奇不稀奇，那些乱贼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之前还弄得火热，搞得人心震动，现在却半点声响都打听不到。这叫人如何追查呢？
唉！原本还有个汤宠骏能帮上些忙，现在连汤宠骏也被调走了，现在查案的事情就只能交给那萧茂去做。”
“萧茂？”
女子一阵疑惑，询问道：
“是那个卖国贼萧茂吗？”
“的确是他。”
曹刻点了点头，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嘲笑。
“也不知道这萧茂到底是图什么，上到陛下，下到群臣，哪个不把他折腾得欲仙欲死？本来落得个白身，也落得个清闲，结果又要来插手查案的事情，估计啊，这小子就是惦记着立功好恢复他的官位。
他乐得做，我也乐得放他做，至于他能不能回到朝堂，回到之后又能否站稳脚跟，可就跟我没关系了。”
“原来是博求恢复官位啊！”
女子微微一笑，看向曹刻的眼中又多了几分崇敬。
“论官位，论立足朝堂，放眼大昭又有几人能比得过曹大人您呢？”
“哈哈哈哈哈……”
曹刻爽朗地大笑着。
“自是如此！自是如此！如今朝堂分为三大派系，其一为陛下与高鹤，其二为丞相严万忠，其三便是王沧，而能在三大派系中从容斡旋，让三大派系都敬上几分的，除了我曹刻，还有何人啊？
哈哈哈哈哈……哦哦！对了，还有蒋羽那厮，只不过那蒋羽也不清楚是在打什么算盘，我曹某人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想要更进一步，而他才四十多岁，正是拼搏进取的黄金年龄，可却是一副不争不抢、游离于朝堂之外的架势，倒也颇为稀奇。
难道说这小子已经自认为做到官位的顶点，想要见好就收。急流勇退吗？嗯……倒也有道理，听说那蒋羽生活之奢靡冠绝京城，府中还收留了相当多的门客可供取乐，曹某有他那般快活，倒也未必就汲汲于功名了。”
“大人您现在难道不快活吗？”
女子的笑容千娇百媚，像一只狐狸一般紧紧贴在曹刻的身上，让曹刻难掩怜惜，一边抚摸着女子的秀发，一边微笑着说道：
“快活！当然快活！怎么能不快活呢？有你这只小狐狸在我身旁，曹某就是天底下最快活的人！”
“那大人一定要常来！”
“自然！自然！”
曹刻和女子都笑得格外开心，只不过曹刻笑得很真诚，而女子的笑容则如同蒙上了一层雾霭，叫人看不太真切。
女子笑着笑着，脸上的担忧便多过了喜悦，关切地对曹刻说道：
“那大人一定要尽快结案才是，要是陛下因为来不及破案而降罪于大人……奴家实在是为大人您担心啊！”
“嗯，我明白。”
曹刻点了点头，他的目光之中先是闪过一丝无奈，可很快就好像下定了决心一般，坚决地说道：
“这个案子拖不得，现在又爆发了新军的案子，陛下他多半不是老丞相的对手，要是陛下在老丞相手里吃了亏，而曹某的案子还是没有进展，只怕陛下积攒的火气就全部都发泄在曹某身上的，这可就坏了！”
“哎呀！”
女子的担忧显然更加加剧，连忙继续对曹刻说道：
“那大人您一定要抓紧了，可千万不要让陛下生气呀！奴家听说，天子一怒，可是要死好多的人，流好多的血呀！”
“哈哈哈……”
曹刻淡淡一笑，揉了揉挂着疲惫的眼睑。
“哪有这么厉害？陛下真有这本领，老丞相能活得好好的？不过话也说回来，要是真让陛下建成了新军，说不定他就真有这本领了。
那时曹某还没有破案，没准就真要拿曹某开刀，不管如何，曹某都必须尽最大努力，把案子给顺利结了。”
“祝大人您顺遂！”
听了曹刻说完这番话后，女子笑得很甜美，也笑得很真切，从见到曹刻后，前所未有的真切。
……
……
顾攸顺利潜逃出了京城。
如蒋羽所料，距离变乱过去了些时日，且朝野目光从变乱大案转移到新军大案上后，京城及其周边的戒备松懈了很多。
靠着蒋羽手下人的助力，顾攸成功出了京城城门，这座差点将他困死其中的城池终于被他甩在身后。
出了京城，顾攸的目标自然是与甘兴一行人汇合。
原本他们约好，如果一切顺利，就在一处预定地点汇合，此地位于山林之中，极其隐蔽，是“荫影”在京城周边的一大联络站，也是他们最开始的计划中潜伏观变并展开撤离的地方。
无奈现实和计划相去甚远，在蒋府中苦等多日后，顾攸终于迎来逃出生天的机会，他不能保证甘兴等人依旧待在此处，只能尝试先碰碰运气，赶到目标地点再说。
顾攸在山林中穿梭已久，许久功夫连人影都没有看见一道，他心怀忐忑，生怕是出了什么变故。
他可不想被逼无奈，再一次回到蒋羽府上躲藏，他对那里唯一不舍的，也仅仅是叶绫还留在那里，而他身负救出叶绫的使命，绝对不能有所差错。
好在他的运气足够好，临近目标地点，他不曾找到他要找的人，而他要找的人却先一步找到了他。
顾攸还在林中行走着，忽然一阵寒意直冲他的天灵盖，他刚要有所动作，一件坚硬的物品就抵住他的后背，他不用想就知道那是把刀子。
刀子的寒意蔓延到顾攸身上，但顾攸仍然尽可能保持住了镇定。
不一会儿，一道沉闷的声音就从顾攸身后传来。
“报上姓名。”
顾攸露出释然的一笑。
“呵！我就是你们在等的人，我叫顾攸。”
刀子从顾攸身后挪开，顾攸身后的人快步走到他的身前。
那是一个黑衣蒙面人，从他眼中射出的冰冷和锐利就昭示了此人不是好惹的人。不等顾攸开口，那蒙面人就先他一步开了口。
“跟我来。”
顾攸跟在黑衣人的后头，并向黑衣人发出了询问。
“请问您是？”
“你可以称呼我为戚施，我是昭廷京师残余‘荫影’成员的领袖。”
“残余？领袖？”
这两个词让顾攸产生了十分不好的预感，他继续向戚施询问道：
“敢问京城周边的‘荫影’成员还剩下多少人？以及，荆翼大人他……”
“荆大人战死了，而京城‘荫影’成员之损伤达到了十之六七，只有仍然潜伏在京城内的成员得到了较为完整的保全。”
戚施回答得格外平静，似乎连一丁点的情感波动也没有。
“戚施正是奉荆大人生前命令，在他身死后统管剩余部曲，并协助公主殿下及其伙伴的一切行动。”
“荆大人居然死了……”
顾攸尚且沉浸在荆翼之死中不能自拔。
他还记得在计划决定的当天夜里，是荆翼出言提醒叶绫，要小心谨慎，万万不能因鲁莽冲动而葬身掉性命，让叶绫心生动摇。
最后，则是由自己力劝众人以及叶绫，使得叶绫下定了发动袭杀的决心。
现如今反对袭杀的荆翼已然身死，而支持行动的顾攸却还活得好好的，这不免有些令人唏嘘，但顾攸显然不会被此事困扰太深。
毕竟，又不是他动手杀的荆翼，他何来忏悔的理由呢？
顾攸很快就从中平复了过来，接着进行询问。
“甘兴他们现在何处？”
“他们都很安全，很快你就能见到他们。”
跟随戚施一路来到山林里的一处小屋，顾攸与甘兴他们完成了汇合。
“顾公子！你没事”
甘兴、杜清慧、唐凤仪见到顾攸跟着戚施返回后格外兴奋，他们快步上前迎接，并在顾攸身旁左看右看。
他们似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反复找了几遍后，还是没有看到自己要找的人，一个不好的预感便盘踞在他们的心头，让他们无不陷入慌张。
“公主呢？”
杜清慧是第一个发出疑问的，在她的话出口时，泪水也从她的眼里不住地流出，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可她丝毫没有办法应对。
“对啊，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公主她在哪里？”
甘兴也急迫地询问道。
顾攸便将他拿着杜清慧伪造的书信返回京城、再到与叶绫因变故暂避蒋府，后又应蒋羽要求离开京城的事情告诉给了众人。
众人得知叶绫平安无事，高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但现在还有一个要紧问题摆在他们的眼前——如何把叶绫也救出来。
“顾公子，依你之见，该如何让蒋羽放人呢？”
杜清慧忧心忡忡地询问道，这同样也是甘兴以及唐凤仪当前最想知道的事情。
顾攸显得不急不躁，似乎对一切早已做好了应对之策，他让众人不要太着急，先告诉他在分别的这些时日里，他们都经历了些什么。
众人开始讲述他们与顾攸分别后所遭遇的一系列事情，他们先是来到预定地点观察局势，并等待着顾攸和叶绫能够快些归来。
很快，袭杀行动就宣告爆发，但行动没能成功，参与行动的人员死伤大半，就连荆翼也当场战死。
还在等候的众人无不忧心不已，十分担心顾攸和叶绫会出什么事故，死于昭人之手，这让他们几度濒临崩溃。
在他们惶惶难安之时，戚施来到了他们身旁，交代了自己的身份。
戚施告诉他们，目前京城里仍然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叶绫和顾攸未必就会出事，而是更有可能在某处地方躲藏，并嘱咐众人耐心等待，自己会竭力护佑他们周全。
最初的几天里，昭人的搜查高度严密，但戚施对周边地形甚至远在昭人本地人之上，带着众人东躲西藏，顺利避开昭人所有的搜查。
等过去了几天，而昭人依旧一无所获后，昭人的搜查便松懈了下来，戚施带着众人在这间木屋里暂时立足，他会尽力打听顾攸和叶绫的消息。
最终，他们也是成功地得偿所愿，与顾攸重逢，并了解了叶绫的下落。
“好了，现在你可以讲述拯救公主殿下的办法了吧？”
将这些天的事情一交代完，杜清慧立马继续追问起了顾攸救出叶绫的方略。其余人也以期待的眼神看向顾攸。
顾攸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转头向戚施询问道：
“附近有村庄吗？”
戚施注视着顾攸，眼里透着审视，似乎对顾攸所要执行的计划有所察觉。他接着以平静的语气对顾攸说道：
“有一座村庄，人口不多，且多为老幼妇孺。”
“好！就是这里，烦请您带我们前往。”
“哎？”
甘兴不解地询问顾攸道：
“这是做什么，不是说要救公主殿下吗？上村庄去作甚？”
顾攸淡然一笑。
“按我说的来就对了，如果你们想要救公主的话。”
“好吧。”
甘兴虽不喜欢顾攸的作风，可考虑到拯救公主，他还是决定配合顾攸的做法。
和甘兴说完后，顾攸又转头看向杜清慧，并对杜清慧交代道：
“杜小姐，这次行动由我和甘公子、唐公子以及戚大人执行就足够了，请您暂时留在这。”
“这是为何？”
杜清慧急忙发出疑问。
“拯救公主殿下的行动，清慧怎么能不参与？”
顾攸在心底闪过一抹冷笑。为什么不让你参与？因为你会碍事啊！蠢女人。
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顾攸还是客气的语气向杜清慧进行安抚。
“杜小姐，您误会了，我们并非是看轻小姐，实在是此次行动颇为繁重，而您身子骨又弱，只怕不能消受。您要是也跟着来，我们只怕还得分神照顾您，您看……”
“好吧！”
杜清慧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我自是不会给你们增添负担的，祝愿你们行动顺利，一定要把公主殿下救出来。”
“自是当然。”
顾攸的脸上露出浅浅一笑，笑容宛若戟上的月牙。
在戚施带领下，顾攸一行人朝着目的地前进。
山林小路里，顾攸询问戚施能不能把面罩摘下、黑衣脱下，他的这身打扮实在太过显眼。
可戚施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拒绝顾攸的提议，顾攸只好修改方案，让戚施不必跟他们进入村内，潜伏在暗处随时接应。
等顾攸一行临近村庄时，戚施几乎是在眨眼间就消失得毫无踪迹，就连一旁的顾攸等人也弄不清楚他的去向。
顾攸相信对方已经在执行他的计划，便继续带着甘兴走入了村庄里头。
直到此时，甘兴和唐凤仪仍然对顾攸的计划感到一头雾水。就在顾攸进入村庄后，他居然跟一个老大娘搭起了话，甘兴和唐凤仪也只得跟在他的身旁，看他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顾攸搭话的那个老大娘正在耕地，她独自工作，拄着锄头在泥泞中跋涉。她的身后跟着四个孩子，每个人身上都沾满了泥土和脏水，跟着她身后播下种子。
当顾攸前来时，老大娘暂时放下了手中的工作，陪这位看上去并非凡人的公子答话，生怕给自己招来一点祸患。
顾攸打量了一眼周围，向老大娘询问道：
“您怎么独自一人耕地啊？您的丈夫呢？您这样劳作，实在有些辛苦。”
“唉！”
老大娘先是叹气，接着还是叹气，叹了半天气后，他方才回答道：
“早就埋了，但要交的地租还得交，可哪怕雨水充足也交不上去，俺只好借钱又买了一块，日夜地耕下去，这日子才能有着落。”
说罢，老大娘看向她膝下最年长的孩子，那孩子瘦得就像一只猴子，而老大娘的眼里也满是心痛。
见此情形，甘兴与唐凤仪都不免动了些恻隐之心。
而顾攸面色如常，他打量了几眼周围，发现周围也都像是老大娘这样的女人在耕地，小孩在一旁帮忙，或者是上了年纪的老翁在处理农活，就没有看见青壮在。
顾攸便继续询问道：
“年轻人呢？这里没有青壮吗？他们都去哪了？”
“还能去哪？”
老大娘淡漠的脸上透着浓稠的苦涩。
“一天耕种到头，可还是交不起田租，他们自然也就不耕种了，而是把地都交给女人和老人种，自己跑去城里头做工，做出工钱来，把工钱寄回家，一家人才能勉强糊口。
还有像俺这样的，丈夫害病死了的。我们村子里，早就没有青壮在了，在了也活不下去。”
“这样啊……”
顾攸一剑刺进老大娘的胸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