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玄感听到家里来人,他第一反应便是赵宛白和孩子出事了。
传人间隙,他恍惚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好好跟他们相处过了。县衙事情不多,却琐碎繁杂。
他初来乍到若是想站稳脚跟,必定拿出点真功夫来。
加之年关将近,事情本来就多。
几日连轴,他眼下的青黑都化解不开。
揉揉眉心,他低声询问,“家里怎么了?”
随侍回道:“老夫人来看夫人和小郎君,期间还问了夫人关于陛下大选事宜的看法。夫人道自己闭户不出,不知内情。本已无事,但夫人忧心家中姊妹,还是派奴来请示郎君一二。”
是岳母家中的叔伯们忧心自家儿郎,请她出来打探消息。
想也是,大好年华谁想进深宫呢。
起身整理衣衫,“回去说。”
事情发酵几天,消息传到九州各地,家中有妙龄少女的无不惊惶。
老皇帝多大年岁,自家儿郎花样年华,任谁都觉得这事不配。说句不好听的,这会儿就是选上了,好日子又能过几天呢?
皇子们都有自己的孩子了,这时候哪怕再能折腾,整出个新皇子。而皇子能不能顺利出生、出生后能不能顺利长大便都是问题。
利运县街区。
谢依水和扈通明的姿态还是一个气喘吁吁,一个难以置信。
“你说……什么?”
选妃?
老皇帝是看谁不爽了,想收拾谁来着?!
南潜这时候选妃,一就是对皇子不满意,想废号重开;二就是对某个家族不满意,借着后宫的由头,处理异端;三就是纯恶心人老不死的好色。
谢依水对南潜了解不算多,但就几次的交锋,南潜给她的感觉就是——危险老变态。
他喜欢折腾人是真,贪花……感觉成分更少。
这时节搞出这种花样,谢依水觉得南潜在憋一波大的。
扈通明刚才觉得买东西无聊便说自己出去转转,利运不大,谢依水也没有押着人的喜欢,“去吧。”
孩子说走就走,她这边刚办完一宗交易,他就给她带回个惊天大雷。
扈通明缓下心神,重复一遍:“官府下了告示,选秀该是定下了。”
“县衙大榜?”谢依水需要确定已知消息的真实性。
“对!”正经告示,县衙大榜。
那榜子一经贴出,识字的人无不奔走相告。
所以刚才闹哄哄的,是众人对此次事件热烈的讨论声。
其中不知情的人想进来,知情的想出去。然后……街区堵了。
“你说那……”意识到还有人在场,扈通明点到即止,“是怎么想的?”
有那几位皇子还不够么,他这一把年纪了,怎么比扈赏春还能折腾。
远在吉州的扈赏春不知道自家好大儿这么挂念他,打了两下喷嚏后,扈大人忙道:“抓小人,抓小人。”他企图通过口头反弹的形式,将骂他,导致他打喷嚏的人攻击回去。
文纪看着新来的驿报,“先别抓小人了,大人看看这个。”
“大选!!?”扈赏春一把年纪了是什么没见过,六十岁还要充盈后宫的,他属实是第一次见。
“周围的乡县都接到了信报,这大选似乎迫在眉睫。”皇帝老儿一边忙着斗法,一边忙着选秀。
真是人老觉少,越老越作怪。
扈赏春刚跟安萧达成合作,眼瞅着吉州的事情能有些眉目,这倒好,又有事情做了。
他们家是没有什么妙龄少女,唯三的几个,都许了人家有了归宿。
奈何他属户部官员啊,大选不是嘴巴上说说,是要真金白银掏钱来的。
若大选成真,这吉州的税成便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扈赏春压根没来得及吹胡子瞪眼,“去去去,备车出行。”这大选他们势必要拦下。
发布告示?
只要人没送到京都,一切都能回转。
南潜的临时之意,不止打得京都人士措手不及,九州之下,所有人都心有戚戚,觉得皇帝老儿疯了。
朝堂上的老臣几度劝解,好话歹话都说了,南潜就是不松口。
“他为什么要选秀?”京都所有士族都有此一问。
然而答案,只有龙椅之上的那人知道。
离王府内,南不岱正在和自己对弈。
南潜的心思来得诡异,他这样的人做事肯定不止表面上的那点名头。大选,说不好是他成就某个事情,所派出的手段。
如果只是为了后妃,他不至于得罪京都士族。
此举敲山震虎,隐隐有让京都士族自乱阵脚之嫌。
后嗣?
培养新的继承人?
南不岱摇摇头,他这种人只爱自己,培养谁,对谁予以厚望,都是对自己的深度背叛。
所以……
南不岱落下一子,又是平局。
他大概知道他在做什么了。
联系最近的局势,谢依水有一点猜测。“不管这些,先回家。”不止回左宅,她们更得快一步回京都。
离开街巷,一行人步行走到能上车的街区。
扈通明看着谢依水脸色不好,“这事儿能回转吗?”左氏儿郎不少,若大选成真,她们又该何去何从。
前朝有段时间律法不明,隐隐有女子非时不婚,便要受罚的意思。
就这样,官身配乞儿的荒谬事时常发生。等后来明正典刑,官家下令,都是误传。
然而错就的姻缘,往后如何才能回到正轨上呢?
今朝重压之下,扈通明怕不知情的百姓也走错了路。“你这么聪明,能不能想想办法?”他将前朝的事情和谢依水说明,谢依水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谢依水心下纳罕:中二病还会进化吗?
从热血江湖进化到忧国忧民。
“你也不差,你先想一个,然后我再想想。”
一语毕,扈通明还真进入了苦想模式。
掀开车帘,谢依水看了眼外面的情况,她催促道:“再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