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依水对孙雅非此人十分满意,比起其他人,他的身上罕见地具备了一种令人安然的踏实感。
不骄不躁,平和持重,仿佛将事情交予他,便能让人暂缓心神、进而松口气。
进入左宅的孙雅非和李二郎目光凝重,眉眼间似乎有难以化解的愁绪。而当二人离开左宅时,并行的俩人脚步轻松,唇畔带笑,俨然心境大不相同。
姗姗来迟的扈通明站在小厅环顾一圈,“人呢?”不是说了有人来拜访,难不成是来迟了?
上门的人迟到……这事情也就他这脑袋瓜能想得出来。
谢依水起身走动,转移到檐下抻脖子,她边走边道:“走了。”等他慢悠悠地吃完饭,黄花菜都凉了。
对此扈二郎有话说,“谁家正经人午时来拜访啊。”正中饭点,究竟是谁让谁难办。
跟着谢依水的步伐一起走到廊下,扈通明问道:“所以你吃过了没?”
她最近都吃得比较早,当然是吃过了。
而且她少食多餐,饭点并不会影响她的行程。
“吃了,这还用说。”谢依水看着天气不错,准备去逛街,“我要去逛街,你去吗?”
回京的日子排上日程,出门不管别人用得着用不着,她一向都会带点礼物回去。
不空手而归,是游人的基本素养。
“去!”除了她刚回家的时候主动邀请他出门,这一次是第二次。
她都这么郑重其事的了,他这么有礼貌的人肯定不会拒绝的啦。
殊不知,都是随口一问。
扈通明出门的时候格外在意形象,二人暂时分别,他说要去换身衣裳。
谢依水上下扫了下某人的着装,花红柳绿,扎眼夺目。“去换身素的?”
这是什么话!!?
“我去换身更亮眼的。”少年飞奔着跨过门槛,飘动的衣摆都向上昂扬着独属于青春的朝气。
都来不及回话,人已经跑远。
看着再度空荡下来的院落,谢依水温声道:“咱们也走吧。”
谢依水没有换衣裳的打算,所以她是直接往可以套车上路的马房去的。
临出门的时候,谢依水在廊下碰着了思绪不佳的左香君。碰着了就是缘分,所以谢依水张口就是,“逛街不?”
左香君强颜欢笑地摇摇头,“我就不去了,祝表姊玩得开心。”
说罢,左香君不欲再言,就势离开。
佳人离去背影匆匆,谢依水偏头问重言,“前几天不还好好的么,这……”她不过是休息两天,这是又错过了什么?
重言也是疑惑地摇摇头,她没听到什么风声啊。而且别看左宅门第不高,就这门户里的随侍仆妇,一个二个嘴严实得很,从不道人是非。
或许私底下有,至少她没碰着。
如此程度,已经算得上是治家有方了。
“要不要奴婢去打听打听?”她们自住进左宅以来,左氏上下无不接待有度,笑脸相迎。便是最小的孩子见着她们女郎了,都会圆滚滚地向女郎执礼问好。
憨态可掬,喜人得紧。
“不用,等会儿回来了我问下大舅母。”左香君是左慈他们的女儿,孩子的事情大都瞒不过父母。与其费尽心思打听,还不如开门见山直抒胸臆。
免得弯弯绕绕多了,还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这边谢依水刚上马车,那边扈通明便闪现到马房附近。
上车的时候扈通明气喘吁吁,一看就是疾速跑过来的。
孩子年轻力壮的,跑两步精神头显得更好了。扈通明在车厢里不好站起,直着腿展示自己的衣裳花色。“如何?”
金线织就,湖绿荡漾,一看就是春天。
谢依水最近挺好说话的,夸人都很别样,“你这是把春天都给我带了过来。”
时下气温一日比一日低,虽然利运周围的植被还是绿色的,但大家都没有了赏景的心。
冷风一吹,人都傻了。谁还有心思看景。
谢依水着粉,扈通明穿绿,桃粉丛绿,看着都很富有生机。
扈通明觉得这女人好说话也怪瘆人的。反正没见过的样子,他都不是很习惯。
清清嗓子,说得坑坑洼洼,“你也不错。”
机械无感情的声音从扈通明的嘴里说出,谢依水挠挠太阳穴,怎么从人工转AI了。
车上的俩人偶尔蹦出一两句话,对话的当事人觉得这个气氛合理,而一旁的重言直觉整个氛围——尴尬得令她脚趾抠地。
好在没多久就到了金玉楼,没错!女郎送礼只送金玉之物。
和京都一样的套路,谢依水拿下了很多贵重精巧的东西。
一桌子的玉佩、金钗,某人质疑道:“他们有几个身子几颗头啊,能戴这么多东西?”本来还想着给她买单的,看到现场,他忽然想起对方和他的财力压根就不在一个等级。
——是他想太多。
谢依水反问:“谁会嫌礼物多呢?”
她指了一托盘上的物什,“这些都是给你的。”
他跟着南下,一路舟车劳顿,期间还为她狠狠提心吊胆一阵,给点东西是她的惯用手法。
扈通明看着置地上好的玉佩、玉环、发冠,“我未及冠,很多东西都用不上。”
重言欣慰地看着小郎君,孩子长大了,知道拒绝超出份额的东西了。
然后虚晃一枪的扈通明,“给我折现吧。”东西他不缺,他没钱不是。与其给与这些外物补偿,不如多丰盈他的小财库。
谢依水不可能给他巨财傍身,有的人天生守不住财,扈通明就是这类人。
据扈大人所言,这小子曾被人拉到赌场坑过。虽然对方没坑着,且还赔了不少。但他这不上当的大肥羊却是彻底被人给盯上了。
从此,针对他的各路骗局应运而生。
当年的诈骗案,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个购物骗局。
他喜欢名刀不是?
人家就用刀来诱人上钩,等交易达成,假一赔十的十一把刀被堂而皇之地送到了扈府。
扈赏春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都还牙痒痒,“你知道家里人来汇报这件事的时候,衙署有多少只耳朵听着了。你知道他们说什么吗??”
扈大人咬紧牙根,双手捏拳,“他们说物极必反,此子是来平衡我家气运的!!!”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拿气运来说事,感觉比直接骂他生了个傻子还过分。
二郎:……
亲爹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