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玦心思转过几圈,顺着金盈的阻拦止住动势,脸上却仍满眼焦急地指挥着人群救火。
金盈不动声色瞥了他一眼,心里不由泛起些嘀咕。
他不信林玦没发现这些北疆人来者不善,死了也是活该,不值得同情。
一开始金盈只以为林玦是为了减轻责任才故作担忧,可如今再一看,那眼里的紧张和懊悔分明不是假的。
难道这几个北疆人身上真的还有秘密?
金盈慢慢回过味来,这么一想,这火起的也很蹊跷。
因为在深林中,睡前他们生怕引火烧山,分明已经把所有火把都熄灭了,更何况这屋子距离他们主要活动的区域甚远,就算真的是不慎走水,也不该只烧了这一栋屋子。
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故意烧了这屋子!
为什么放火?自然是为了消灭证据,毕竟只有死人的嘴才最严。
再想到那些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钢刀,还有至今林玦禁止靠近的山寨仓库,一切似乎都连成了一条线,令金盈整个人豁然开朗,一时间眼中难掩惊骇。
紧接着震惊来的便是胆寒,明明身前便是灼灼火光,金盈却觉得浑身发冷,不由得搓了一下胳膊,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不小心主动走进了一场看不到底的旋涡。
林玦的背后可是秦王!他的一切行动必然都是秦王的授意,连秦王都十分重视的人证,又是北疆人这样特殊的身份,若是被牵连进去,最低也是一个全家流放的大罪!
更可怕的是,人证是在他们的看护下出事的,哪怕这件事是林玦间接导致,但想想也知道,秦王一定会力保林玦,到时候必然会找出一个人来当替罪羊。
一共不过一百个官兵,这个人选会是谁?
金盈打了个冷颤,不由得把自己抱得更紧,答案已经自发在心中浮现
他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醒,也终明白了林玦一开始为什么会不惜损伤自身也要冲进火场救人。
金盈再也维持不住冷静,甚至有些后悔刚才拉住了林玦。
但此时想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他只能拼命催促着人奔跑泼水救火,紧张的盯着房屋的火在一桶桶水下逐渐熄灭,最后只剩下被烧黑的断壁残垣。
这一次,他比林玦更快的冲了进去,目光在空荡荡的屋子转过一圈,几乎一眼就看到了缩在墙角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几具尸体。
看身形高低,分明就是那几个北疆人!
金盈眼前一黑,险些当场晕倒,站稳后下意识朝那边跑去,却忽然被什么东西拌了个趔趄,结结实实啃了一口满地的黑灰。
林玦慢一步进来,看到这一幕惊声道:“怎么还会有人在这里?我不是不允许任何人进来吗?”
金盈愣了一下,顾不上此时的狼狈,连忙回头看向绊倒自己的东西,眼里瞬间迸射出两道光芒。
“这人是谁?”他努力藏住语气中的惊喜,佯装怒道:“林大人不是交代了不许有人进这里,谁还敢明知故犯!”
外面围观这里的官兵闻言茫然地面面相觑,有好事者悄悄点了一遍人数,疑惑地大声回道:“大家伙都在这儿,没少人!”
金盈眼里的亮光更甚,心中的喜悦已经克制不住地从眼里流露出来。
他转过身,仔细观察起这具莫名其妙出现的焦尸,笃定道:“一定就是他蓄意纵火,这手边还有装煤油的罐子,难怪火势蔓延得这么快,这人是存心想要烧死这屋子里的人。”
林玦也凑过去,摇了摇头提出疑点,“既然是他纵火,放完火跑了就是,为何会引火自焚?”
“自然是畏罪自杀。”
“不,他明显有挣扎的痕迹,临死前还在试图跑出这里,如果是自杀,怎么会留下爬行的痕迹呢?”
“这……”金盈被问住了,不太确定道:“难道他是被人强行关在了这火场里?”
“或许吧,但火应当是他放的,他手上有浓重的煤油味儿,灼烧的也最严重,只有碰过煤油才会这样。”
林玦蹙着眉分析,金盈隐晦地看了林玦一眼,自以为已经和对方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严肃接话道:“这人来历必然不简单,林大人,为今之计必须要尽快找出这人的身份,再顺藤摸瓜,找到背后指使之人。”
“金大人说的是。”
林玦缓缓点头,起身向官兵下达了筛查山匪的任务,而后转身扒开焦尸的衣服,认真道:“如果他真的来历不凡,身上说不定会有证据,只可惜这里没有仵作,火又烧的太大,如今也只能试试看了。”
金盈忙不迭点头,和林玦合力将焦尸上上下下搜了一遍,却什么都没找到。
这人身上除了烧焦的布料之外什么都没有,金盈暗自着急,手上的动作也不自觉变得粗暴,结果不知道碰到了哪儿,一块明显和粗麻衣服不同的布料掉了出来。
他一怔,身体比大脑快一步将那块布料捡起,仔细看了看,脸色顿时大变。
“林大人您看,这是不是金银线?”
林玦辨认一番,伸手搓掉周围焦黑的布料,露出金灿灿丝毫没有受烈焰影响的金光,点头道:“真金不怕火炼,这是金线无疑。”
“一个山匪,衣服上怎么会有金线?这一定是幕后主使给他的酬劳,让他放了这场大火。”金盈原地不停踱步,眼睛越来越亮,思绪越说越顺,语速逐渐加快,“只是这人没想到对方压根没想让他活着出去,伪造出畏罪自杀的假象想要蒙混过关!”
“但他们肯定没想到,这人会把金线贴身藏着,火烧的掉人,却烧不化金子,终究是百密一疏!”
林玦静静听着他慷慨激昂的推测,神色平静如水,沉吟片刻,补充道:“这金线发现时和布料紧紧相贴,形状隐约大概率原本是衣服上的刺绣,或许对方只是给了衣服以做交换,打着能一块烧掉的算盘,却没想到上面的金线到底还是留下了痕迹。”
“林大人说的是,如此,一切都说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