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是。”
她重重点头，立刻去打了新汲的井水，找来最粗糙的布巾。她没有擦，而是跪在地上，用布巾蘸着水，一寸一寸地磨洗着王善保家的踩过的地砖。
那股子狠厉和虔诚，根本不是在打扫，而是在举行某种神圣的净化仪式。
林云阖上双眼，不再理会。她知道，从这一刻起，紫鹃的心里，神明与她，已经合二为一。
打发走那个还想留下来献殷勤的宝玉，潇湘馆总算彻底清净。
林云心念一动，意识沉入那片奇异空间。
【情绪值：5369点】
“系统，升级百草空间。”
【升级百草空间需消耗1000点情绪值，是否确认？】
“确认。”
【叮！升级成功！】
眼前的景象瞬间不同。黑土地像是被泉水浸润过，变得更加肥沃油亮，面积也凭空扩展了一倍有余。中央的灵泉，泉口扩大了一圈，蒸腾的白雾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甘甜。
土地的一角，不知何时多了一小片被白色栅栏围起的药田，木牌上刻着——【凡品药田】。
而在石碑旁，一本古朴的青铜书册悬浮着，无风自动，书页上流光闪烁。
【百草图鉴（初级）：解锁常见草药一百零八种，附带药理分析。】
林云的意识触碰到书册，一股清凉之意瞬间流遍脑海。
并非强行灌输，而是点化。
无数被原主忽略的记忆碎片被激活、重组。初见薛宝钗时，她身上那股浓郁的甜香之下，似乎压着一丝极淡的、说不清的药气。前几日，王夫人的心腹周瑞家的来送宫花，她脸上那层厚厚的粉底下，隐约可见眼下的浮肿与青黑……
这些曾经无意义的画面，此刻都有了全新的注解。
“王夫人，薛宝钗……”林云的意识退出空间，指尖在引枕的绣花上轻轻划过，“你们送的这份大礼，我收下了。”
她正盘算着如何利用这新得的“武器”，院外就传来了一阵故作爽朗的轻笑。
不等通报，几个身影已穿过雨后湿润的竹林，袅袅娜娜地来到廊下。
为首的，正是薛宝钗。她身后还跟着三姑娘探春，史家来的湘云，以及她的丫鬟莺儿。
好一招“携众来访”，这是算准了她病中无人撑腰，特地带着观众来唱戏的。
“林妹妹的身子可好些了？我们姐妹们都惦记着，特来看看。”薛宝钗的脸上挂着滴水不漏的温婉笑容，仿佛贾母房里那场难堪从未发生过。
探春和湘云也跟着问候，眼神里却都带着藏不住的好奇。显然，“林黛玉一句话干懵荣国府”的壮举，早已传遍了后宅。
林云由着紫鹃扶着坐起，脸色苍白，声音轻得像猫爪子挠心：“劳烦姐姐妹妹们挂心了。不过是老毛病，死不了。”
这话直白得带刺，探春和湘云都有些尴尬。
薛宝钗却浑不在意，自然地在床边的绣墩坐下。她的目光落在林云脸上，幽幽一叹：“妹妹说的哪里话。人的命数，自有天定。该你的，躲不掉。不该你的，强求也求不来。”
来了。
林云看她一眼，没作声。
果然，薛宝钗话锋一转，抬起手，看似不经意地抚了抚胸前衣襟下的那片温润：“譬如宝兄弟的那块玉，生来就在口中，是天赐的缘。而我这金锁，也是癞头和尚给的，说是须得有玉的才可与之相配。这世间万物，都讲究个缘法。”
她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尤其是在探春和湘云面前。
这不是暗示，是宣告。
她，薛宝钗，才是天命所归。而你林黛玉，不过是个不合时宜的意外。
【来自薛宝钗的炫耀值+300！】
探春低头拨弄着衣角，不言不语。史湘云则快人快语地嘟囔：“什么金的玉的，宝哥哥也没见因那玉多了不起，还不是天天挨骂。”
薛宝钗的笑容滞了一下，随即柔声对湘云说：“云妹妹不懂。这叫‘命里注定’，非人力能揣度。”她再次看向林云，眼神里带着悲悯，“林妹妹这般灵秀，想必也能勘破。有些事，看得开了，心气顺了，病自然也就好了。”
翻译过来就是：认命吧，别争了，你的病就是嫉妒出来的。
林云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眸子直直看着薛宝钗，眼神天真得不带一丝杂质，像个真的只有七八岁的孩子。
“宝姐姐，我读书少，有件事不明白，想请教姐姐。”
薛宝钗心中一跳，对这“不明白”三个字，竟生出警惕。但当着众人，她只能端着架子：“妹妹但说无妨。”
“姐姐是说，有玉的，就该配有金的，这是天定的缘分？”林云歪着头，满脸好奇。
“理当如此。”薛宝钗颔首，姿态优雅。
“哦……”林云拉长了声音，随即用一种更纯粹的求知欲，抛出了问题，“那姐姐，我听我奶娘说过，城南张屠夫家的女儿，生下来时手里就攥着一把小小的杀猪刀，是不是就该嫁给隔壁卖肉的王大哥？他天天都跟猪肉打交道，这按姐姐的说法，岂不是天造地设的‘猪肉姻缘’？”
“噗——”
史湘云刚喝进嘴的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呛得惊天动地，一张俏脸憋得通红。探春也是猛地低下头，肩膀剧烈地抖动。
满室死寂。
薛宝钗那张端庄温厚的脸，第一次，像是被无形的巴掌狠狠抽了一记，瞬间僵住。
“猪肉姻缘”？
这四个字粗俗、响亮，把她精心营造的、充满禅机和宿命感的“金玉良缘”，瞬间扒得底裤都不剩，变成了一个乡野村妇的笑话！
【来自薛宝钗的怨恨值+999！】
林云却好像完全没看见，自顾自地掰着手指头，眼神愈发“求知若渴”：“而且，姐姐，我还有一事不明。这天底下，生下来带东西的，难道就宝哥哥和姐姐两人吗？是不是还有李铁匠的儿子含着铁钉，赵裁缝的女儿披着丝线？只是他们人微言轻，说的话传不到咱们这府里来。咱们只听见了金和玉，就以为天下只有金玉良缘，那他们的铁钉姻缘、丝线姻缘，又该怎么算呢？”
“对啊！”史湘云终于缓过气，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我二叔家那个管马的，他儿子出生时手里就攥着个小马鞭，我见过！这么说，岂不是要配给东街那个卖马鞍的闺女？哎哟，这敢情好，嫁妆都省了！”
这一下，探春也绷不住了，用帕子死死捂着嘴，笑得浑身乱颤。
林云点点头，最后总结陈词：“所以啊，宝哥哥有玉，姐姐有金，这还不够。还得再来个云姐姐有银，探春姐姐有铜，凑齐了，咱们荣国府干脆别叫国公府了，改名叫‘五金铺子’，岂不是一桩流传千古的奇谈？”
“哈哈哈哈哈哈！”史湘云再也忍不住了，拍着桌子放声大笑，眼泪都飙了出来，“五金铺子！林姐姐你……哎哟，笑死我了！”
薛宝钗的脸，从涨红到铁青，再从铁青到煞白。她捏着帕子的手，几乎要将那苏绣手帕绞成碎片。
她所有的端庄、温婉、大度，在“猪肉姻缘”和“五金铺子”面前，被击了个粉碎！
她强撑着最后一丝体面，试图把话题拉回自己擅长的领域：“妹妹……妹妹真是牙尖嘴利。想必是病中体虚，肝火上炎。说起来，我常年吃的冷香丸，倒是有清热败火的奇效。”
提到冷香丸，薛宝钗下意识地找回了一点自信。那是她的独门秘方，是她才学的又一象征。
谁知，林云听了，只是淡淡瞥她一眼，那眼神，是一个老郎中在看一个刚入门的药童。
“冷香丸么？可是用了春之白牡丹、夏之白荷、秋之白芙蓉、冬之白梅，四样花蕊，配上雨水节的雨，白露节的露，霜降节的霜，小雪节的雪，调和而成？”
“正是。”薛宝钗强自镇定。
“听着风雅，”林云轻咳两声，慢悠悠地道，“只是，姐姐这方子，犯了个忌讳。雨水乃天水，性轻扬；白露是地气，性沉降。二者一升一降，若在同一年份，本可调和。但若遇上天干气浮的‘燥年’，雨水性烈，白露性寒，烈寒相冲，再用四季花蕊这等平和之物包裹，看似中正，实则内里早已埋下病根。”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薛宝钗那张失了血色的脸上，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针。
“长期服用，非但不能清热，反损脾土。姐姐时常觉得胸闷气短，看似端庄，实则不思饮食，夜里更是辗转反侧，对不对？”
这一番话，如同一盆腊月的冰水，从头到脚浇透了薛宝钗。
她怎么会知道？！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胸闷气短，食不甘味？！这是她从不对外人言的隐疾！
她呆呆地看着林云，那个病弱得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少女，此刻在她眼中，竟比那日手持拂尘的癞头和尚还要深不可测！
“你……你……”薛宝钗再也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声音发颤，“我……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先……先告辞了！”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连平日里最周全的礼数都忘了。莺儿连忙扶住她，主仆二人狼狈地快步离去。
史湘云和探春面面相觑，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惊和一丝敬畏。
【叮！来自薛宝钗的嫉妒值+1000！】
【叮！来自薛宝钗的挫败值+800！】
【叮！新手任务支线：‘金玉良缘的第一次反击’完成！奖励：情绪值+1000！百草空间解锁新种子：清心莲x1。】
林云目的达成，正要舒口气。
就在这时，贾母身边的大丫鬟鸳鸯竟亲自打着帘子进来了。
鸳鸯脸上带着急切和郑重，快步上前，对着林云福了一福：“林姑娘，老太太请您即刻过去一趟。”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让在场所有人都心头一震的话。
“老太太说，想请姑娘……给府里一位顶要紧的贵人瞧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