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鸣声从天边压过来,龙弋刚走到营地门口,脚还没踏进木栅栏,头顶的空气就开始震。
他反应比脑子快,整个人直接扑向掩体后趴下,背贴着烧焦的藤墙。耳朵嗡嗡响,不是因为声音太大,而是身体还记得血狼团装甲突袭时的节奏。
他摸出背包里的晶矿石,石头在掌心轻轻颤了一下,没有变蓝。没干扰信号,不是陷阱。
他松了口气,但没站起来,而是吹了声口哨——三短两长。
塔上的裴千雅立刻敲了铁板三下。
铛!铛!铛!
确认不是敌袭后,龙弋才抬头看天。
一架直升机正低空盘旋,旋翼搅起的风把树冠都压弯了,沙石乱飞。机身涂着红十字标志,舱门开着,有人举着信号灯在闪。
来了。
真的来了。
他刚要起身,眼角一扫,看见蒋雨萌已经冲出医疗区,光着脚往空地跑,嘴里喊着什么。
“回来!”龙弋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拽住她手腕,直接拉到身后,“别往前冲!螺旋桨能削断人头。”
蒋雨萌愣住,呼吸急促,嘴唇发白。
唐芯也被风掀翻在地,滚了一圈才爬起来,头发糊满脸。她呸了一口泥,骂道:“这破飞机怎么跟台风似的?”
姚丽莎却不管这些,张着手就往降落点跑,边跑边喊:“我们得救了!终于得救了!!”
龙弋抬手一勾,用战术绳套住她腰带猛扯,把她拽回来摔在地上。
“你疯了?”姚丽莎瞪眼。
“等它停稳。”龙弋说,“现在过去,你会被吹进山沟。”
白露这时也从武器房冲出来,看到直升机愣了几秒,然后迅速组织其他人列队。五个人背靠背站成一圈,面朝外,像还在防野兽突袭。
龙弋走前一步,从腰间抽出军刀,翻转刀柄,把刻着“龙焱”的铭牌亮出来,举过头顶。然后他抬手,敬了个标准军礼。
机上的人看清了,挥手回应。几秒后,引擎声开始减弱,旋翼转速慢下来。
风小了。
尘土落地。
舱门缓缓放下,三个穿救援服的人跳下来,手里没拿枪,只背着医疗包和水箱。
其中一个队长模样的人上前两步,也抬手回礼。
“你们安全了。”他说,“我们是国际海上救援第七支队,收到求救信号后立即出动。”
没人说话。
五个站着的人,像听不懂这句话。
裴千雅、唐芯和蒋雨萌都站在原地,神情各异,没有说话。
龙弋点了下头:“通讯还是不稳定,建议先架设中继台。”
救援队长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龙弋重复,“这里的电磁环境有问题,手机打不通,对讲机也废了。你们带来的设备,最好先做屏蔽处理。”
队长这才反应过来,脸色一凝,立刻转头对两名队员喊道:‘快,打开设备箱,先做屏蔽处理,检查电磁环境!’
龙弋没再说话,转身走向女团。
他从救援包里拿出一条毛毯,披在蒋雨萌肩上:“别怕,他们是来接我们回去的。”
蒋雨萌轻轻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才伸手去接,接过时手指微微颤抖。
那人愣住:“你没事吧?”
蒋雨萌摇头,咬着嘴唇不敢说话。
裴千雅接过水,也没喝,而是盯着瓶身标签看了好久。上面写着生产日期、保质期、成分表。
她突然说:“这水……是工厂做的?”
救援队员点头:“当然,经过净化处理。”
裴千雅低头看自己手心的老茧和裂口:“我们之前喝的,都是雨水煮开的。”
龙弋接过两瓶水,塞进背包。他又拿过救援队带来的卫星电话测试,按了几个键,信号格只亮了一格。
“不行。”他说,“还得靠我们自己的装置。”
“你们还有通讯设备?”救援队长惊讶。
“树顶那个反光的东西,”龙弋指北坡,“是我们做的信号发射器。”
队长顺着看去,半晌说不出话。
龙弋没解释更多,而是走到营地中央的火塘边。那里插着一根木棍,上面挂着他们用晶矿粉写的每日记录——从第1天到第281天。
他拔起木棍,灰烬洒了一地。
白露走过来:“你要烧掉它?”
“不。”龙弋摇头,“留着。这是证据。”
“证明什么?”
“证明我们不是失踪人口,不是遇难者名单上的名字。”他看着她,“是我们打赢了。”
远处,救援队员正在架设临时帐篷,铺设电缆。有人试图靠近矿洞方向勘察,龙弋立刻拦住。
“那边危险。”他说,“有未爆装置,还有塌方风险。”
那人犹豫一下,退了回去。
龙弋转身,看见姚丽莎正蹲在行李堆里翻东西。
“你在找什么?”他问。
“我的耳环。”姚丽莎头也不抬,“炸喇叭那个,我爸送的。没了。”
龙弋没说话,从内袋掏出那片骨笛残片,看了看,又收回去。
他知道有些东西,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而有些东西,哪怕带走了,也永远留在这里。
太阳偏西的时候,救援队完成了初步安置。他们带来了食物、药品、净水器,还有一台小型发电机。
但没人提撤离时间。
因为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支队伍,也不是完全准备好的。
他们的装备有限,补给不多,显然是紧急出动。
龙弋站在营地高处,望着整座岛。
他摸了摸背包里的金属盒。那玩意还在震动,频率很慢,像心跳。
他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但他知道,这座岛的事,还没完。
白露走上来,站他旁边:“你在想什么?”
龙弋没回头:“我在想,如果我们走了,谁来守这儿?”
白露沉默。
远处,最后一个救援箱被打开了。
里面是一排排密封袋,装着干净的衣服、牙刷、镜子。
姚丽莎拿起一面小圆镜,照了照自己。
脸上有疤,头发枯黄,眼睛却亮得吓人。
她咧嘴一笑,镜子里的人没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