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照进洞口,龙弋就掀开了水帘。他站在原地没动,耳朵微微一动,听着外面的风声。几秒后他转身,朝里面做了个手势:可以出发了。
白露立刻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她从贴身口袋里掏出那张重画的地图,铺在地上。其他人围过来,蹲成一圈。
“路线变了。”她说,“西脊线是唯一能避开哨站的路。但要穿过死亡林带,地面不稳,还有塌陷区。”
姚丽莎皱眉:“那不是更危险?”
“危险是肯定的。”唐芯插嘴,“可咱们现在是往前冲,又不是往后退。躲着活不过三天,不如拼一把。”
裴千雅靠在蒋雨萌肩上,小声说:“我记得……矿脉的能量是从西边往上涌的。越靠近中心,植物越不对劲。昨天那些发光蘑菇,走到一半就灭了,就是因为能量被吸走了。”
龙弋点头:“说明我们走对了方向。”
他背起背包,检查了一下匕首的位置。刀柄朝右,拔起来顺手。他又看了眼防水袋里的蓝色试管,还剩大半支。这东西现在不能用,但也不能扔。
“走吧。”他说,“保持间距,别说话,有问题打手势。”
队伍从洞穴出来,顺着岩壁往高处爬。林子里雾气未散,脚下苔藓湿滑。
走了不到一百米,龙弋突然抬手。
他闭上眼,耳朵微动。风从左边来,带着一股闷热。他睁开眼,指了指前方五米处的一片落叶堆。
唐芯会意,抓起一根枯枝轻轻戳了过去。叶子下面猛地一陷,露出一个黑乎乎的坑,边缘全是断裂的树枝。
“陷阱。”白露低声说,“人为的。”
“不是人做的。”蒋雨萌摇头,“是地自己裂开的。你看周围树根都翘起来了,像是被什么东西顶过。”
龙弋蹲下,摸了摸坑边的泥土。土是温的,还泛着一点紫光。他站起身,指了指头顶。
树冠早就变了形,枝干扭曲缠绕,像被人拧过的麻花。阳光根本照不进来,底下一片昏暗。
“这地方活不了东西。”姚丽莎说,“连虫子都没听见。”
“动物全跑了。”蒋雨萌轻声说,“我能感觉到。这片林子……没人敢来。”
龙弋挥手,队伍改道往右。他们贴着山脊走,脚下岩石还算结实。可没走多久,前面出现一道断谷,宽约四五米,底下黑漆漆的,不知道有多深。
“跳?”唐芯问。
“不行。”白露摇头,“看不清楚下面,万一有尖石或者气体,跳下去就完了。”
龙弋从包里拿出一段绳索,又抽出匕首削了两根粗藤。他把绳子一头绑在藤上,甩了几圈扔向对面。藤条卡进岩石缝里,拉了拉,挺稳。
“一个一个过。”他说,“我先来。”
他抓住绳子荡过去,落地翻滚卸力。站定后挥手示意安全。
白露第二个上,动作利落。姚丽莎紧随其后,到她时绳子晃得厉害,她咬牙硬撑,落地差点跪倒,被龙弋一把拉住。
裴千雅脸色发白,腿有点抖。蒋雨萌扶着她:“你行的,我就在你后面。”
裴千雅深吸一口气,抓住绳子。她刚荡到一半,绳结突然松了一圈。她整个人一歪,差点脱手。
唐芯眼疾手快,冲过去扯紧另一头。龙弋也扑到崖边,伸手把她拽了上来。
“没事吧?”他问。
裴千雅摇头,嘴唇发紫:“绳子……老化了。”
龙弋检查了一下,果然,接头处磨出了毛边。他重新打了个死结,又加了一段备用绳。
“下次我走最后。”唐芯说,“你们先过,我收尾。”
这一趟过去,队伍节奏慢了下来。每个人都不再说话,只盯着脚下的路。
再往前,空气开始变味。有点像铁锈,又有点像烧塑料。蒋雨萌掏出一块布捂住鼻子,眼睛有点发酸。
“这气不能多吸。”龙弋说,“拿布沾水,捂住口鼻。”
姚丽莎从水壶倒了点水,大家简单处理了一下。龙弋把剩下的萃取液试管拿出来看了看,发现玻璃表面居然有一点点荧光在闪。
他眯起眼:“这玩意儿在响。”
“共鸣?”白露凑近看,“是不是因为靠近矿脉了?”
“应该是。”裴千雅喘了口气,“我记得资料里提过,未稀释的水晶会在特定频率下激发同位素反应。我们现在可能已经进入影响区了。”
龙弋把试管收回防水袋,塞进内袋。他抬头看了看天,云层压得很低,颜色发紫。
“加快速度。”他说,“天要是黑下来,更难走。”
队伍继续前进。地面越来越软,踩上去有轻微的弹感。树皮开始渗出一种黏液,颜色偏蓝,碰到皮肤会有刺痛感。
姚丽莎不小心蹭到一下,疼得直甩手:“这什么鬼东西!”
“别碰。”龙弋提醒,“绕开。”
他们穿过一片倒伏的树林,树干全都朝同一个方向倾斜,像是被巨力推过。地上没有落叶堆积,泥土表面泛着一层油光。
走了大约半小时,温度明显升高。衣服贴在身上,又湿又闷。
忽然,龙弋再次抬手。
他缓缓蹲下,把手掌贴在地上。
几秒后,他低声说:“地在动。”
白露立刻趴下感受。确实是有规律的震动。
“不是自然震动。”她说,“是有规律的。”
“能量脉冲。”裴千雅小声说,“博士的日志里写过,主矿脉每十二分钟释放一次低频震荡,用来激活周边实验体。”
“那就是信号。”唐芯说,“它在叫那些怪物。”
龙弋站起身,扫视四周。树影浓密,光线昏暗,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紫色光点,像是灰尘,又像是孢子。
他从口袋里掏出简易口罩,是之前用布和过滤棉做的。他戴上后,朝身后做了个“全部佩戴”的手势。
队伍重新列队,推进速度进一步放缓。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踩实了再迈下一步。
又走了一段,蒋雨萌突然拉住姚丽莎的袖子。
“等等。”她说,“你听。”
姚丽莎屏住呼吸。
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
“不是声音。”蒋雨萌摇头,“是感觉。前面……有东西活着。但它不动,也不靠近。就像在等我们。”
龙弋眼神一紧。他慢慢抽出匕首,刀刃在微光下泛出一道冷线。
他迈出一步。然后是第二步。
队伍跟着他,一步步向前。
树冠上方,最后一丝日光被彻底吞没。
他们的影子消失在扭曲的林间。
前方五十米处,地面裂开一道缝隙,紫光从底下渗出。
龙弋抬起手,准备下令暂停。
就在这时,裴千雅突然开口:
“它知道我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