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铸锋城先锋大营。
原本略显空旷的地带,此刻已被连绵不绝的营寨所覆盖。
黑色的铸锋城鹰旗迎风招展,遮天蔽日。人喊马嘶,兵器碰撞声,工匠打造器械的叮当声震动着整个山谷。
后续的主力部队,源源不断地从东方开来,使得营地的规模扩大了数倍不止!
中军大帐内,气氛却与外面的喧嚣火热有些不同。
三位身披重甲、气势惊人的大将,正围在一张巨大的、精细刻画了虎牢关周边地形的沙盘前。正是铸锋城此番出征的三位统帅:暴熊、影鸦、狂鲨!
出动三位大将同时征伐一个势力,这在铸锋城近年来的征战史上,是极为罕见的。通常而言,对付一个新生势力或中等规模的对手,一位大将率领本部兵马便已足够。
此次铁雄城主如此兴师动众,一方面是因为林御建立“华”国称王,触及了铸锋城的底线;另一方面,黑齿使团被做成人彘的奇耻大辱,彻底点燃了铁雄的怒火,誓要将华夏连根拔起,以最残酷的手段杀鸡儆猴!
影鸦率先打破了沉默:“暴熊将军,你已先到两日,想必已将前方那‘华’国的虎牢关虚实探查清楚了吧?”
“据之前使团回报,那关隘不过是仓促修建的土垒木栅,不堪一击。想必将军已将其虚实尽收眼底,就等我们到来,一举踏平了吧?”
狂鲨,则完全是另一种风格。他身材壮硕,甚至比暴熊还要魁梧半分,穿着一身 刻有狰狞鲨鱼纹路的厚重板甲。
他声如洪钟,带着一股嗜血的兴奋和迫不及待:“哈哈哈!影鸦老弟说得对!暴熊老哥,你是不是已经手痒难耐,就等着我们来看你表演破关了啊?听说那华夏领主还是个毛头小子,能有什么本事?估计看到老哥你的熊威,早就吓尿裤子了!赶紧的,打下这关,老子还要去他们的王城快活呢!”
两人言语间,依旧带着铸锋城固有的 傲慢与轻蔑。
他们来得晚,并未亲眼见到虎牢关,还沉浸在黑齿使团带回的“防御简陋”的过时情报中,以为这又是一场轻松愉快的碾压之战。
然而,面对两人的调侃和迫不及待,暴熊却 一反常态地没有大笑或吹嘘。
他粗犷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阴霾,眉头紧锁成一个“川”字,甚至…那双惯常凶悍的眼睛里,还残留着一丝昨日侦查时未曾散去的惊悸。
他粗壮的手指,在沙盘上代表虎牢关的那个被刻意塑造成巍峨险峻模样的位置,敲了敲,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影鸦和狂鲨都是久经沙场、察言观色的高手,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了暴熊的异常沉默和凝重。
帐内原本有些轻松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压抑和凝重起来。
“怎么?暴熊老哥,”狂鲨收起了大大咧咧的笑容,粗声问道,伤疤随着他脸皮的牵动而扭曲:“莫非…那帮龟孙子耍了什么花样?关隘有问题?”
影鸦静静等待着暴熊的回答。
暴熊深吸一口气:“两位,恐怕我们之前…都太小看这个‘华’国,太小看那个叫林御的小子了。我们…可能踢到铁板了。”
“哦?铁板?”影鸦声音依旧沙哑,但语气却认真了许多,身体微微前倾:“此话怎讲?难道黑齿的情报有误?”
“不是有误,是他妈的天差地别!”暴熊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脸上横肉抖动:“虎牢关…”他顿了顿,:“绝非使团所说的什么土垒木栅!那是一座…一座他娘的钢铁堡垒!是我暴熊征战半生,所见过的 最坚固、最险恶、最他妈邪门的关隘!没有之一!”
接着,暴熊将自己昨日抵近侦查所见,原原本本,带着一种近乎难以置信的语气,详细地描述了一遍:那高耸入云、在阳光下闪烁着诡异金属光泽的恐怖城墙,其高度简直离谱;那城墙之上 密密麻麻、如同刺猬般的箭楼碉堡,每一座都像是嗜血的獠牙;那关前布满了数道又宽又深、有的还引水成河的壕沟,以及层层叠叠、交错布置、闪着寒光的拒马和铁蒺藜,构成了一片死亡地带;更可怕的是两侧山脊上 依山势修建的、连绵不绝的辅助堡垒和箭塔,与主关形成了完美的、令人绝望的立体交叉火力网;还有关墙上那些 体型庞大、结构复杂、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重型床弩和投石机…
他特别强调,声音中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最诡异的是,根据黑齿他们回来汇报的情报,那时虎牢关还远未成型,防御确实简陋!从那时算起,到现在,满打满算不到一个月!一个月,他们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建造出如此规模、如此坚固、如此完善的防御体系的?!这根本不可能!这已经不是人力所能及!除非…他们掌握了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快速建造技术,或者,有某种不可思议的、如同神助般的底牌!”
听着暴熊的叙述,影鸦和狂鲨脸上的轻蔑与不耐烦之色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 越来越浓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隐隐的不安!
“一个月…建成如此雄关?”影鸦低声重复着,:“这…这确实完全超出了常理,违背了认知。
看来,这个林御,能在这片群狼环伺的区域迅速崛起,绝非侥幸。我们面对的,可能是一个…拥有超乎寻常手段的对手。” 他的声音变得更加阴冷。
狂鲨也收起了狂态,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眼神变得凝重无比,之前的兴奋荡然无存:“妈的!照你这么说,这虎牢关岂不是一块硬得崩掉牙的骨头?” 他看向沙盘上那座小小的关隘模型,眼神中第一次充满了忌惮。
帐内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死寂。三位久经沙场、手上沾满无数鲜血的悍将,此刻都清晰地意识到,他们面对的,可能不是一个可以随意揉捏的软柿子,而是一个拥有神秘力量、极度难缠、甚至可能带来致命威胁的对手!
轻敌的代价,可能是他们无法承受的。
“现在讨论这些已经没用了。”影鸦最先从震惊中恢复冷静,他敲了敲沙盘,声音恢复了之前的阴冷和决断:“关隘已经在那里了,再坚固,再诡异,我们也必须把它啃下来,否则无法向城主交代。当务之急,是商议如何以最小的代价攻克它。强攻,恐怕非是上策。”
狂鲨闻言,那股好战的血液又有些沸腾起来,但他这次克制了许多,咧了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齿:“管他多坚固!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溜溜!老子就不信这个邪,再坚固的乌龟壳,也有被砸碎的一天!”
他拍了拍胸脯,发出沉闷的响声:“明天!明天一早,让我的‘狂鲨营’先上!老子要亲自试试,这虎牢关到底是不是真的铜墙铁壁!也摸摸他们的底!”
暴熊看了狂鲨一眼,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他亲眼见过虎牢关的可怕,正不想让自己的“暴熊军”精锐先去填这个看似无底洞的绞肉场。
让狂鲨这个脾气火爆的莽夫先去碰碰钉子,消耗一下守军的力量和储备,顺便更清楚地了解关隘的防御弱点和守军战术,无疑能为后续的战斗提供宝贵信息。
他点了点头,沉声道:“好!既然狂鲨将军主动请缨,那明日头阵就交给你了!我与影鸦将军为你压阵,随时策应。切记,不可冒进,以试探为主。”
影鸦也微微颔首,阴影中传来冰冷的声音:“可。狂鲨将军小心,我麾下的‘影鸦卫’会密切关注战场,若有异动,会及时支援。”
次日清晨,关外,铸锋军营寨中,低沉而苍凉的号角声“呜呜”吹响!
狂鲨身披那套标志性的幽蓝鲨纹重甲,骑在一头格外神骏、不断打着响鼻、披着链甲的战马上,立于阵前。
他面前,是已经集结完毕、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进攻部队。打头阵的,自然是那数万名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中充满恐惧和麻木、被驱赶在前面的附属势力“炮灰”部队。
之后,才是狂鲨本部的一部分精锐步兵,装备明显精良许多,用于在炮灰消耗后,进行真正的攻坚。
“儿郎们!”狂鲨声音如同惊雷,试图用气势驱散部下心中的不安:“前面就是华夏人的龟壳,看起来吓人,但不过是纸糊的老虎!给老子砸碎它!第一个冲上城头的,赏千金,美女十个,官升三级!后退者,斩立决,株连全家,给老子冲!”
“杀!杀!杀!” 震天的呐喊声响起,夹杂着狂热、恐惧和对赏赐的贪婪,显得有些杂乱。
“呜——!” 进攻的号角 凄厉长鸣,如同催命符一般!
刹那间,数万炮灰部队,在身后督战队明晃晃的刀锋和强弓硬弩的逼迫下,发出各种怪叫、哭喊,乱糟糟地向着虎牢关前那片死亡地带发起了绝望的冲锋!
他们的任务,是用生命去清理掉关前的各种障碍物——填平壕沟,搬开拒马,清除铁蒺藜!
与此同时,虎牢关上也响起了急促而尖锐的警钟声!
代表最高战备的红色狼烟滚滚升起!城墙上,无数身影迅速行动起来,如同精密仪器上的齿轮,各就各位!
战斗,正式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