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破绽才是最大的破绽。”陶非捏着眉心,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着。
沈万山死得不明不白,明眼人都知道是被灭口。
可高立伟和楚砚就像没事人一样,该上班上班,该应酬应酬,这种镇定本身就透着诡异。
办公室里静了下来,只有窗外渐起的暮色在蔓延。
李少成看着桌上摊开的沈万山尸检报告,忽然低声道:“林薇的案子结了,可沈万山这边……总觉得像卡着根刺。”
话音刚落,办公室门被推开,郑一民的声音带着点晚风的凉意传进来,“都杵着干嘛?下班了。”
他手里拎着紫砂壶,目光扫过众人疲惫的脸,心里跟明镜似的。
“案子不是一天能查完的,弦绷太紧容易断。”
郑一民往桌角一靠,晃了晃手里的杯子,“今天我请客,东来顺涮羊肉,一个都不许少。”
“郑支……”孟佳刚想开口推辞,就被郑一民打断。
“不许缺席。”
他语气斩钉截铁,眼神却带着温和,“六组全员都得到,包括你,季洁。”
他特意看了季洁一眼,补充道,“可以带家属。”
季洁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来,“知道了。”
陶非率先收拾起桌上的卷宗,“听郑支的,大家收拾东西,半小时后楼下集合。”
他知道郑一民的心思,案子陷入僵局时,强行硬查只会钻进死胡同,不如让大家松口气,换个思路,再接着干。
办公室里瞬间活泛起来,收拾东西的声音、说笑的声音混在一起,驱散了之前的沉郁。
季洁拿出手机,翻到杨震的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此时的杨震刚走出分局大楼,晚高峰的车鸣声此起彼伏。
他站在路边等出租车,晚风一吹,胳膊有点发僵。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屏幕上跳出“领导”两个字,他赶紧划开接听。
“怎么了,领导?”他的声音带着点刚下班的松弛,“想好吃什么了?我买点菜回去做。”
“老郑请六组去东来顺吃涮羊肉。”季洁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笑意。
杨震愣了愣,随即笑了笑,“行,那你们吃好喝好,我自己回家煮碗面就行。”
“急什么。”季洁的笑声更明显了,“老郑说,可以带家属。”
杨震的脚步顿在原地,刚才还觉得有点凉的晚风,仿佛一下子就暖了。
“领导。”他故意拖长了调子,语气里带着点委屈,“就不能先说这句吗?害得我白琢磨半天晚饭。”
“谁让你反应慢。”季洁怼了他一句,语气却软得很,“你在哪?我开车去接你。”
“不用,我在分局门口,打车过去就行。”杨震赶紧说,“你跟他们一起走吧!我直接去东来顺等你们。”
“别折腾了。”季洁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你在分局门口等着,我十分钟就到。”
“欸,好。”杨震应着,挂了电话,嘴角还扬着没下去。
连等车的时间都变得轻快起来。
六组楼下,季洁拎着包快步走出大楼,陶非他们已经在等了。
“季姐,你通知杨局了吗?”孟佳笑着问。
季洁拉开车门,眼里的光比路灯还亮,“我现在去接他,老郑不是说了吗?可以带家属。
你们先去东来顺,我稍后就到!”
王勇在旁边打趣,“得,这下杨局也算咱们六组的一员了,以家属的身份加入。”
众人笑作一团,暮色里,车辆的引擎声轻快地响起,往东来顺的方向开去。
而东来顺的铜锅已经备好,炭火正旺,就等着这群并肩作战的人,围坐在一起,在热气腾腾里,积蓄着明天再战的力气。
分局门口的路灯刚亮起,暖黄的光洒在杨震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下班的警员三三两两地走过,看见他站在路边,都笑着打招呼。
“杨局,还没走?受伤了不好打车吧,我捎你一段?”法制处的小李摇下车窗,探出头来。
杨震笑着摆手,“不用,季洁要来接我。”
小李挤了挤眼,笑着踩了油门,“那我们先走了,杨局您慢慢等!”
接连几辆车驶过,每个人都热情地问要不要搭车,杨震的回答都一样:“等季洁呢,她来接我。”
警员们识趣地笑着离开,心里却都在嘀咕——杨局这模样,哪还有半点上班时的凌厉?
分明就是个等着心上人赴约的毛头小子。
杨震自己倒不觉得,只是望着季洁来的方向,嘴角的笑意藏不住。
没过多久,一辆熟悉的车拐进路口,缓缓停在他面前。
季洁降下车窗,晚风掀起她额前的碎发,眼里带着点笑意,“等急了?”
杨震拉开车门坐进副驾,刚系好安全带,就转过头看着她。
路灯的光透过车窗落在他脸上,眼神认真得不像话,“不急。”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等你,多久都不急。
几分钟也好,几年也罢,哪怕是……一辈子,我都在原地等着。”
车厢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空调出风口的微风轻轻拂过。
季洁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指尖微微收紧。
她听懂了。
那三年,她困在过去的阴影里,总觉得往前走一步就是万丈深渊,把自己锁在原地,连杨震递过来的手都不敢接。
她以为他会走,会像别人一样劝她“该放下了”,可他没有。
他就在不远处等着,不催,不逼,只是在她偶尔回头时,总能看见他的身影。
原来被困在原地的,从来都不只是她一个。
季洁转过头,眼底的光比路灯还亮,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还好……你还在。”
杨震的心猛地一软。
他知道她懂了,懂了那句“一辈子”里藏着的,不只是承诺,还有那三年无声的陪伴。
他伸出没受伤的右手,轻轻覆在她握着方向盘的手上,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去。
“我答应过的。”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只要你回头,我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