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踏入漆黑漩涡,天旋地转。时空仿佛被拉扯成无数碎片,光怪陆离的景象在眼前飞速闪过。当林风再次恢复意识时,已身处一片混沌虚无之中。四周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无尽的空虚与死寂。
“这里便是幻心魔狱?”林风凝神戒备,剑心通明,谨守灵台。他知道,真正的考验,即将开始。
忽然,前方出现一点微光。光芒迅速扩大,化作一道刺目的门户。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传来,将林风卷入其中。
第一世,他为青云城林家普通子弟。 资质平庸,碌碌无为。眼睁睁看着家族在仇家打压下衰败,父母郁郁而终,自己老死床榻,充满不甘与悔恨。心魔低语:若你天赋异禀,何至于此?
林风意识沉沦,感受着那份平凡之苦。但最终,他于弥留之际明悟:“平凡非罪,守护之心,与实力无关。”剑心微颤,幻境破碎。
第二世,他成绝世剑客,快意恩仇。 却因锋芒太露,遭人嫉恨,连累红颜知己为他挡剑而死。他血洗仇敌,却只剩孤身一人,对月独酌,寂寞蚀骨。心魔讥讽:力量,带来的是毁灭与孤独。
林风沉浸在丧妻之痛中,肝肠寸断。但最终,他抚剑而立:“手中之剑,可为守护出鞘,而非徒增杀孽。”守护之念更坚,幻境再破。
第三世,他竟投生为北漠皇子。 享尽荣华,率军南侵,铁蹄踏破大楚河山,亲手斩下“林风”的头颅。站在尸山血海之上,他感受到的不是荣耀,而是无尽的空虚与罪恶。心魔诱惑:看,站在顶峰,生杀予夺,何等痛快!
林风灵魂战栗,几乎被这扭曲的成就感吞噬。但关键时刻,剑心中那“守护苍生”的意志爆发,他对着“自己”的影像怒吼:“此非我道!”幻境崩塌。
第四世、第五世、第十世……
轮回不断继续。他时而成为富可敌国的商人,却在算计中迷失本心;时而成为权倾朝野的奸相,遗臭万年;时而成为避世隐居的农夫,却因战乱家破人亡;时而甚至堕入畜生道,任人宰割……
每一世,心魔都针对他内心的弱点,编织出最逼真、最痛苦的幻境。亲情、爱情、权力、财富、恐惧、绝望……人性的种种欲望与脆弱,被无限放大。
他亲眼见证剑域宗在魔劫中覆灭,凌霄前辈在他面前战死,玄玑真人为他挡刀而亡,赵磊、李轩等兄弟惨遭虐杀,苏浅语、楚月香消玉殒……无数惨剧,轮番上演,一次次冲击着他的道心。
第二十世,他道心受损,险些沉沦,在幻境中疯癫百年,最终于一场大雨中,看到水中倒影那沧桑而坚定的眼神,才猛然惊醒。
第五十世,他已能保持一丝清明,冷眼旁观幻境变迁,但依旧会为至亲的“死亡”而心痛如绞。
第八十世,他几乎麻木,轮回的景象如同走马观花,心魔的低语渐渐难以撼动他分毫。
第九十九世,他成为一界至尊,宇宙称尊,万族共拜。心魔化作万千神魔跪伏,奉他为主,许诺永恒。林风却只是淡淡一笑,弹指间,宇宙崩灭,幻境消散。“至尊,亦在道内。我之道,不在称尊,而在守护与超脱。”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千万年,又仿佛一瞬。
第一百世。
他成了一个普通的铁匠,每日打铁为生,娶了一房贤惠的妻子,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生活清贫,却温馨满足。然而,战火席卷村庄,乱兵闯入,当着他的面,侮辱并杀害了他的妻女。他手持铁锤,疯狂反抗,却被乱刀砍倒,倒在血泊中。
临死前,他看着妻女冰冷的尸体,眼中没有怨恨,没有疯狂,只有一片极致的平静与通透。
“守护……并非一定要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他轻声自语,仿佛在对心魔说,也仿佛在对自己说,“守护是一种选择,一种责任,一种……道心。力量会增长,权势会更迭,亲人会逝去,甚至世界都会崩毁……但守护之心,永不磨灭。”
“我持剑,非为杀戮,非为权势,非为超脱,只为……心中那份‘值得’。”
“宗门值得,故愿承其志;友人值得,故愿并肩战;苍生值得,故愿护一方安宁。”
“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话音落下,他缓缓闭上双眼。这一次,没有不甘,没有遗憾。
“咔嚓——”
仿佛琉璃破碎的声音响起。整个幻心魔狱,剧烈震动,然后如同镜面般,寸寸碎裂!
百世轮回,种种幻象,如潮水般退去。
林风的身影,重新出现在那片混沌虚无之中。他缓缓睁开双眼。
眸中,再无一丝迷茫,再无一丝杂质。清澈,深邃,平静,仿佛蕴藏着万古星空,又仿佛初生婴儿般纯净。
他的气息,内敛到了极致,仿佛一个普通人。但若有人能感知其内在,便会发现,他的剑心,已然圆满无瑕,晶莹剔透,再无任何弱点可寻!百世轮回的洗礼,将他的道心淬炼得坚不可摧!
“心魔……多谢。”林风对着虚空,轻轻一礼。若非这百世磨难,他岂能如此透彻地看清本心,将剑心打磨至完美?
虚空震荡,一道模糊的魔影浮现,正是心魔本源。它看着林风,眼神复杂,最终化作一声叹息,消散无形。它已无法再撼动林风分毫。
光芒一闪,林风被传送出了幻心魔狱,回到了剑塔静室。
静室依旧,时间仿佛只过了一瞬。但他知道,自己的内心,已然经历了沧海桑田。
轮回百世,剑心通透。自此,心魔不侵,道途坦荡!
(第182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