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辉却满不在乎地一摆手。
“怕啥！”他梗着脖子，胸脯拍得邦邦响。
“老子什么苦没吃过？武装越野、泥潭打滚，哪个不比在船上吹海风累？”
“还能有在新兵营累？”
于东和徐汇想了想，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这倒也是。”徐汇说，“在船上，好歹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对嘛！”常辉得意洋洋，“老子这身板，就是为大风大浪准备的！对了……”
三个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在了林恒身上。
那个从头到尾都保持着平静的男人。
“老林，该你了！”
“快快快！别卖关子了！”
“我赌五毛，老林肯定也是去主力舰！职位绝对比咱们都高！”
面对兄弟们期待的目光，林恒没再迟疑。
他撕开了档案袋，动作不急不缓，从里面抽出了那份决定他去向的行政调令。
他没有念。
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就把那张纸，递到了三人面前。
徐汇离得最近，一把抢了过去。
于东和常辉也立刻把脑袋凑了过来。
宿舍里，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只有三个人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徐汇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成了“o”型，指着那张纸的手指都在哆嗦。
“任……任命……林恒同志……为726型气垫登陆舰……艇长？！”
“艇……长？！”于东的声音都变了调，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常辉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凑近了看了一遍，确认自己没看错后，一句国骂脱口而出。
“卧槽！”
艇长！
虽然只是一个“艇”长，不是“舰”长，但这个“长”字，分量太重了！
他们三个，一个是干事，一个是参谋，一个是操作号手，说白了，都是大船上的螺丝钉。
而林恒，他直接成了一艘艇的最高指挥官！
“726……726型气垫登陆舰……”
徐汇喃喃自语，大脑在飞速运转，搜索着关于这个型号的一切信息。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
“海上野马！是‘海上野马’！”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
“就是那个在亚丁湾护航行动里一战成名的气垫登陆舰！”
“可以直接从登陆舰的船坞里冲出来，越过滩涂，把兵力和装备直接送到内陆纵深地带的那个！”
“传统登陆舰得抢滩，得看潮汐，速度慢得要死，跟活靶子一样。”
“这玩意儿不一样！速度快得飞起，无视滩涂、沼泽，两栖登陆作战的王牌！尖刀里的刀尖！”
徐军事百科汇一口气吼完，脸都涨红了。
回到宿舍里，气氛再次陷入了沉默。
如果说刚才只是震惊，那么现在，于东、徐汇和常辉的心里。
只剩下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那是一种被远远甩在身后的无力感。
同样是舰院进修，同样是中尉军衔毕业。
他们还在基层岗位上摸爬滚打，想着怎么当一个合格的军官。
林恒，直接当艇长了。
这起点，简直是天壤之别。
“我靠……”常辉喃喃道。
“老林，你这……这是坐了火箭啊？”
于东苦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林恒的肩膀，手掌却有些僵硬。
“这是被当成宝贝疙瘩，重点培养了啊。”
徐汇的语气里，羡慕已经盖过了震惊。
“一毕业就实控指挥岗，还是最新锐的装备……老林。”
“你以后……不，你现在就已经不是跟咱们一个赛道的了。”
立功，提拔，学员期间就已经是三等功在身。
现在又有了这样的起点，后面的路，几乎是一片坦途。
他们之间的差距，已经不是努力就能追上的了。
就在宿舍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的时候，林恒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一阵急促的内部短号铃声。
林恒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微挑。
“陈主任。”
电话那头，传来了教务处主任陈雪梅那标志性的，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
“林恒，通知一下你宿舍的人，明天上午九点，到大礼堂参加毕业总结暨表彰大会，必须着常服，整肃军容。”
“是！保证传达到位。”林恒答道。
“还有一件事。”陈雪梅顿了顿，“你们部队的王司令让我给你带个话，等你回部队报道后，先不用去舰上，直接去一趟司令部，他要见你。”
王司令！
听到这个名字，旁边的徐汇三人，眼皮又是一跳。
那可是舰队的高级将领！
“是！”林恒的声音依旧沉稳。
“哦，对了。”
电话那头的陈雪梅似乎准备挂了，又想起了什么。
用一种通知今天天气一样的平淡语气说道：
“你准备一下发言稿，三分钟左右。”
“表彰大会上，你是主角。”
“你是今年，我们学院唯一的一个‘优秀学员’。”
说完，不等林恒回话，电话“咔哒”一声，被干脆地挂断了。
林恒放下手机，看着目瞪口呆，已经彻底石化的三个室友。
唯一的……优秀学员？
于东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差距，好像又被拉大了。
林恒只是平静地收起手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开始整理自己的书桌。
“都愣着干嘛？”
“赶紧收拾东西，明天开完会就得各奔东西了。”
“早点睡，明天还得早起。”
于东、徐汇和常辉三人面面相觑，最终，所有的震惊、羡慕、无力。
都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跟这种妖孽在一个宿舍，心脏真的会受不了。
……
第二天，清晨五点半。
天色还蒙蒙亮，带着一丝海边特有的潮湿和微凉。
海军舰艇学院的操场上，一道身影正在匀速奔跑，呼吸平稳，脚步沉稳有力。
是林恒。
他身后，常辉正咬着牙，面目狰狞地跟着，每一步都像是灌了铅。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肺部火辣辣地疼，嘴里满是血腥味。
“呼……呼……老林……你……你他妈是牲口吗？”
常辉感觉自己的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全凭一股意志力在拖动。
他本来以为，毕业前最后一次晨练，怎么也得陪着林恒跑完。
这既是一种告别，也是一种不服输的倔强。
可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
错得离谱。
这已经不是努努力就能跟上的问题了。
这是物种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