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暗流汹涌。针对沈玲珑的污蔑与弹劾甚嚣尘上,即便有皇帝萧景睿的隐约回护,那股无形的压力依旧如同阴云笼罩,甚至开始隐隐波及到坐镇中枢的慕容翊。旧党势力似乎孤注一掷,欲借此机会,将新政的两位核心人物一并拖下水。
然而,就在这风声鹤唳之际,一道八百里加急的密报,如同撕裂乌云的闪电,骤然送至摄政王府,旋即被慕容翊亲自带入宫中,呈于御前。
密报并非来自淮州沈玲珑,而是发自北境,由慕容翊绝对信任的边军将领所呈。内容骇人听闻:拦截漕船,人赃并获!不仅查获巨额未税私盐,更在押运人员中,擒获了京城某位侯爷府上的心腹管家,以及两名与盐课司官员往来密切的中间人!同时附上的,还有从管家身上搜出的、与京城几位显贵官员指示运作此事的密信原件,以及边军初步审讯的口供!
铁证如山!直指朝堂!
慕容翊立于金銮殿上,面色沉静如水,唯有那双深邃眼眸中翻滚着雷霆之怒。他将密报与部分证据当庭展示,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砸落玉盘,清晰地传入每个官员耳中:
“……垄断盐引,操纵市价,侵吞国税,勾结漕运,贩运私盐!更甚者,为掩盖罪行,构陷忠良,煽动舆论,动摇国本!此等行径,与叛国何异?!”
他每说一句,殿内某些官员的脸色便白上一分。那些此前跳得最欢、弹劾沈玲珑最力的御史,此刻恨不得缩进地缝里去。
皇帝萧景睿看着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和触目惊心的证据,年轻的脸庞因震怒而微微泛红,他猛地一拍御案,霍然起身:“好!好一群国之蛀虫!朕竟不知,这朗朗乾坤之下,竟藏着如此龌龊勾当!”
他目光如电,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群臣,最终落在慕容翊身上:“摄政王!”
“臣在!”
“即刻依律查办!凡涉案者,无论品阶勋爵,一律锁拿问罪!朕倒要看看,是谁给了他们这天大的胆子!”
“臣,领旨!”慕容翊躬身,声音斩钉截铁。
有了皇帝的金口玉言和这突如其来的铁证,形势瞬间逆转!慕容翊不再有任何顾忌,当即以摄政王之尊,下令玄七率领暗卫与刑部、大理寺官员,直扑涉案的几位勋贵府邸与官员衙门!
一时间,京城之内,马蹄声疾,甲胄铿锵。平素门庭若市的侯府、侍郎宅邸,被重重包围,昔日里高高在上的权贵,面如死灰地被如狼似虎的兵士押解而出。抄家、搜检、拿问……动作迅如雷霆,毫不拖泥带水。
这场由慕容翊亲自发动的清洗,比之沈玲珑在淮州的行动,更为酷烈,更为彻底。它不再局限于经济贪腐,更是对盘踞朝堂多年的旧党势力的一次致命打击。无数与之关联的官员被牵连下狱,整个旧党集团遭受重创,元气大伤。
消息传至淮州,沈玲珑正于灯下审阅盐场重新规范后的新账目。得知京城巨变,她执笔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释然与……牵挂。
他到底还是动手了。以最直接、最暴烈的方式,为她,也为新政,扫清了这最大的障碍。可以想见,京城此刻是何等的血雨腥风。他身处漩涡中心,承受的压力定然极大。
“姐姐,京城那边……”沈明轩快步走入,脸上带着兴奋与一丝担忧。
“我知道了。”沈玲珑打断他,语气平静,“王爷自有决断。我们只需做好分内之事。”她放下笔,看向窗外已现晨曦的天空,“淮州盐政初定,漕运已通,接下来,该是将新政进一步推向深入的时候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历经风波后的沉稳与坚定。
京城,摄政王府。
慕容翊处理完一连串的抓捕、审讯事宜,已是深夜。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他略显疲惫却依旧锐利的脸庞。玄七无声地呈上一碗参汤。
“王爷,涉案主要人犯已全部收押,初步审讯,他们对罪行供认不讳。只是……背后似乎还牵涉到几位宗室亲王,是否……”
慕容翊端起参汤,的手稳定如磐石:“查。一查到底。”他声音冰冷,“无论是谁,敢动国本,便是自寻死路。”
他饮尽参汤,目光落在桌案一角,那里放着一封今日刚到的、来自淮州的普通公文,是沈玲珑关于淮州盐政整顿的例行汇报。公文措辞严谨,公事公办,只在末尾,以几乎难以察觉的笔锋,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仿佛写字之人,曾在那里微微停顿。
他拿起公文,指腹轻轻拂过那处墨迹,冷硬的唇角几不可察地柔和了一瞬。
“淮州那边,一切可好?”他状似随意地问玄七。
“回王爷,睿国夫人已稳定淮州局势,盐引发放重回正轨,官盐通畅,民心渐安。”
“嗯。”慕容翊淡淡应了一声,将公文仔细收好,“传令下去,三日后大朝,议新政后续及……吏治革新。”
风暴已然掀起,便不能轻易停下。他要借此机会,彻底重塑朝堂格局,将新政的根基,打入帝国权力核心的最深处。
而那个远在淮州,以智慧和坚韧为他稳住后方、提供关键证据的女子,是他这场变革中,最不可或缺的基石。
三日后的大朝,必将又是一场惊涛骇浪。但这一次,他手握利刃,胸有乾坤,再无顾忌。
(第九十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