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痒又来了,比刚才更清晰一点。
我站在舰首,没动。锁骨下的纹路微微发烫,像是有人在规则线里走了一圈,顺手碰了下开关。星盘飘在我旁边,盘面安静了几息,突然炸出一行字:“检测到高能记忆波动——来源:楚昭残留意志。”
“别嚷。”我低声说。
它顿了顿,弹幕缩成小字:“……你刚才是不是又连他了?”
我没答。掌心贴上控制台,闭眼,把那股游走的意识稳住。三界新规才落地,他的痕迹还在漏洞之间跳动,像没关掉的后台程序。我不该再调数据——可有些东西,不放出来,别人永远不会看见。
光流从指尖渗入星舰核心,一串加密波纹顺着规则网扩散出去。三个画面被推上了九重天残域的虚空幕布:
第一帧,是他站在轮回井边,左手撕开神籍,右手翻开那本破旧的《道德经》注疏,抬头冷笑:“我非此界之人,却偏要改你规矩。”
第二帧,雷劫劈到第十三道,天地卡顿,他抬眼看了眼天穹裂缝,轻声说:“bug在此。”
第三帧,是他最后化作规则线消散前,回头看了眼玄冥阁方向,留下一句:“蠢货,好好守规。”
星盘瞬间刷屏:“前方高能!楚昭战例直播中!”“这操作……每一步都在漏洞上跳舞!”“建议直接封神,称号就叫‘系统补丁祖师爷’。”
风卷过甲板,吹得衣角翻飞。远处云层裂开一道口子,雷息开始平缓下来。原本躁动的劫云不再翻滚,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三界终于安静了,不是死寂,是那种大修之后重启的宁静。
可还不够。
碑还没立,名字还没刻进史册。一个“本不存在”的人,怎么载入正史?
十八渊深处传来低语,断断续续:“无名之辈……岂配立碑?”
几个浮岛上的老家伙还在嘀咕:“篡改天命者,当入罪录。”
我睁开眼,抬手一扯,左袖应声裂开,露出锁骨下的契约印记。血契泛起微光,我双手结印,《河底魂书》最后一式“万灵共鉴”缓缓成型。
星盘猛地一震,盘面弹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金线——所有接收过魂币的地方,百姓口中传诵的“自由”“公平”“看第一条”,全被抽成声音丝线,汇向虚空中央。
那里,一座石碑开始凝形。
通体漆黑,无一字。唯有一枚烙印浮于碑顶——青铜夔龙簪的轮廓。那是他戴了三千年的玩意儿,也是唯一没被规则吞噬的实体遗物。
金线缠绕碑身,万千虚影从各域涌来。
有人喊:“第十七次雷劫,他用‘鬼差打哈欠’破因果锁!”
有人接:“冥河一役,半壶毒血换三百年情报,老怪哭着追他还利息!”
还有人念:“血誓焚天命,身化补丁,镇渊主于轮回井——那一夜,三界雷劫停了整整三刻钟。”
字字落碑,碑面渐满。标题浮现:《楚昭战例录·名震古今史》。
星盘默默刷出一行小字:“经典复刻达成进度:72%。”
我还没松手。
天际忽起一丝颤动。不是风,不是雷,是某种更深的东西在排斥——天道残留的本能,对“非存在者”写入正史的最后一道防线。
那股力悄然逼近,试图抹去碑文。
我忽然笑了。
抬手一招,星盘幻化成一把檀木折扇,甩在掌心。“啪”地一声敲上船栏,动作利落,姿势标准,连唇角上挑的角度都一模一样。
“怎么,还不认账?”我说。
星盘秒炸屏:“经典复刻!毒舌镇天道!”“狗崽子这语气……跟抄了他三十年语录似的!”
话音落,那股排斥之力戛然而止。
天空彻底放晴。九重天残片折射出整部战例录,如同星辰铭文,悬于苍穹之上,永不熄灭。雷息归宁,云海静淌,连最底层的妖气都退了三丈。
万千生灵齐声高呼:“楚昭大人,永世传奇!”
声音不大,却连成一片,像潮水漫过大地,又像无数人在暗夜里同时点亮了一盏灯。
我收扇入袖,指尖又是一阵痒。
这次,不是规则线的震动,是实实在在的一笔一划,在皮肤上写着什么。
我低头看去,什么也没有。
但我知道他在。
星盘沉入舰桥中枢,弹幕由“高能预警”转为静默运行,只留一行小字:“新规传播稳定,三界响应率98.6%。”
我站在原地,望着前方无垠星域。身后是光耀千古的战例碑,前方是未知航道。渡魂舟调整航向,龙形舰首破开云层,驶向混沌边缘。
忽然,锁骨下的印记轻轻跳了一下。
像是有人隔着三界规则,拍了拍我的肩。
我嘴角扬起一点弧度,刚要开口——
船栏外,一道雷息毫无征兆地垂落,不带威压,也不伤人,只是静静地悬在空中,弯曲如纸卷展开。
上面浮现出一行字:
“你学得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