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龙的眼球爆裂,黑血如墨汁般喷涌而出的瞬间,我整个人被锁魂链甩飞出去。
身体在半空翻转,耳边风声撕裂,甲板碎块从身边掠过,像刀子刮过脸颊。我没去稳身形,而是抬手按住左眼琉璃镜——镜面裂纹还在发烫,紫金光芒未散。透过那层灼热的光,我看见寒星正被气浪掀翻,她手里的锁魂链绷得笔直,另一端死死缠着雷龙残躯。
“别松!”我咬牙,舌尖抵上颚,默念手册里那句:“愿力逆行可缓血咒。”
体内的雷丝立刻缓了一瞬。
落地时单膝砸进船首残骸,折扇插进裂缝撑住重心。四周全是断裂的星舰碎片,漂浮在虚空乱流中,像一场静止的暴雨。远处,渡魂舟的主梁正在震颤,那根刻着“666”的青铜横木突突跳动,木质纤维一根根隆起,像是皮下有东西要钻出来。
“主人!”寒星连滚带爬扑过来,肩头裂口渗血,脸上全是灰,“船要散了!”
我没应她,盯着主梁。
一道深缝缓缓裂开,幽蓝火焰顺着缝隙渗出,不烫手,却让空气泛起波纹。火焰游走成字,扭曲如蛇:
**楚昭三日内必亡**
八个字浮现的刹那,我脑中响起一声钟鸣,沉闷悠远,像是从天外敲来。
寒星一把抓住我手腕:“别看!那是诅咒!”
我拨开她的手,声音很平:“若我不看,谁来改?”
闭眼三秒,再睁时,异瞳已转为纯粹的紫色。我不是读字,是查bug。每一个字都像一段代码,而我要找的是编译错误的位置。
果然,在“亡”字最后一笔的末端,藏着一行极小的批注:
**亡期可替,代价归心**
我轻笑一声。
又是这套话术。天道最爱玩这种文字游戏——给你一线生机,再附赠一个坑爹选项。归心?归谁的心?拿谁的命来换?
“你在笑什么?”寒星喘着气,眼里全是血丝,“这上面写你活不过三天!”
“它没写错。”我抬手指向那行小字,“但它也没写全。”
她愣住。
“预言成立的前提是‘无人干预’。”我慢慢站直,“可我偏偏就爱干预。”
话音未落,头顶雷云残余电弧猛然炸开,一道电流劈在渡魂舟侧舷,整艘船剧烈一震。主梁裂缝扩大,更多幽蓝火焰涌出,字迹开始重组。
寒星脸色变了:“它在重写!”
“那就抢在它完成前,把漏洞挖大。”
我抬手覆上她头顶,她一怔。
“信我一次。”我说。
下一瞬,引动她体内残存愿力,反灌入我经脉。她猛地咳出一口血,但没挣脱。我能感觉到那股暖流顺着指尖涌入,勉强压住血誓反噬带来的刺痛。
有了支撑,异瞳紫光骤盛。
视野穿透层层雷雾,扫向人界方位。数据噪音不断干扰,像信号不良的老电视,画面闪跳。但我记得雷龙核心的运行逻辑——愿力与雷能交接处必有断层。只要找到那个点……
紫光锁定。
画面定格。
一座荒山,废弃宗门祭坛之下,九柄断裂血刃围成环形,中央悬浮着一颗跳动如心的雷核。每搏动一次,周围空间就轻微扭曲。
我笑了。
“原来你藏得这么蠢。”
“主人?”寒星抬头,“你看到什么了?”
“渊主的命门。”我收回手,指尖渗出血丝,滴在折扇上,“他以为借雷成神就能躲进规则夹层,结果把自己塞进了最显眼的靶子位。”
她挣扎着站起来,锁魂链垂地,声音发颤:“那……那你还剩几天?”
“三天?”我摇头,“那是给普通人的倒计时。我是修bug的,不是打卡上班的。”
她忽然扑上来抱住我的手臂:“那你别去!不去找他,我们躲起来——”
“躲?”我抽出手,掸了掸袖口血渍,“我躲了三千年,就是为了今天。”
她僵住。
远处,主梁上的预言文再次变化,幽蓝火焰凝成新的句子:
**逆命者,终将自焚于其所篡之序**
我盯着那行字,忽然觉得好笑。
“它威胁我?”
寒星咬唇:“这不是威胁,是预言。”
“预言也是代码。”我抬起折扇,轻轻敲了敲主梁裂缝,“只要运行逻辑存在矛盾,就能被改写。”
话刚说完,整艘渡魂舟猛地一沉。
脚下甲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缝蔓延至船身各处。那些掉落的魂币开始逆向飘起,围绕我们旋转,组成一个残缺的阵法轮廓。
“船撑不住了。”寒星后退半步,“我们得离开——”
“离开?”我冷笑,“现在走,等于认命。”
她瞪着我:“可你明明知道……你可能会死!”
“我知道。”我看着她,“但你也知道,我不怕死。”
真正让我在意的,是那句“代价归心”。
归心……是谁的心会替我死?
我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又移开。
不能是她。
如果这局棋非要有人当补丁,那也该是我自己。
“听着。”我转身面向她,折扇指向主梁,“接下来我会翻手册,找破局法。你负责守住这艘船,别让它彻底解体。”
“可我已经——”
“你还有血契。”我打断她,“哪怕只剩一丝愿力,也能吊住这船的魂。”
她低头看向锁骨,那里血纹黯淡,几乎看不见。
“主人……我怕我撑不住。”
“撑不住也得撑。”我语气冷下来,“你以为我为什么留你在身边?就为了看你哭?”
她猛地抬头,眼尾微红。
“你从来都不是废物。”我说,“只是还没到你真正该出手的时候。”
她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挤出一句:“……我知道了。”
我点点头,抬手按住左眼。
异瞳紫光再度亮起,意识沉入脑海深处。
《天命漏洞手册》静静躺在记忆里,封面还是那副老样子,像本破旧的《道德经》注疏。我伸手翻开第一页,纸张沙沙作响。
没有目录,没有索引,只有密密麻麻的批注和涂鸦。
我默念:“查关键词——雷核、愿力反噬、替代死亡。”
页面自动翻动,停在某一页。
一行小字浮现:
**“凡以他人之心承己之劫者,必遭三重反噬:一损寿,二失忆,三魂不归位。”**
我眯起眼。
紧接着,下方又跳出一条:
**“但若施术者本不存在于命格,则反噬无效——因其从未被录入系统。”**
我呼吸一顿。
原来如此。
难怪天道总想把我重新编进去。
因为我根本不在它的数据库里。
我是裸奔在外的进程,随时能删它文件。
“找到了。”我低声说。
寒星抬头:“什么?”
我合上手册,睁开眼,紫光未散。
“三天不是我的死期。”我嘴角扬起,“是它的格式化时间。”
她怔怔地看着我。
我抬起折扇,指向主梁上那行血色预言文。
“你说我必亡?”
“那我就偏要活着,把你的代码——”
“一行行,删干净。”
魂币仍在盘旋,其中一枚突然翻转,背面刻着两个字清晰可见:
绝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