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盟舰队的通讯频道里只剩下电流的嘶嘶声。
全息投影上，利维坦母舰那层幽能护盾刚刚吞噬了第三轮主炮齐射，紫黑色的能量屏障如同吃饱的巨兽般缓缓蠕动，将星盟舰队倾泻的火力化为自身养料。
护盾表面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主炮充能效率下降41%，七号能量回路过载烧毁。”
叶红鲤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面前的操控台已经冒出缕缕青烟：
“护盾节点的移动频率又提升了，我们的锁定系统……完全跟不上。”
她猛地一拳砸在控制台上，金属台面应声凹陷。
这位向来冷静的分析师眼中第一次浮现出绝望：
“我们所有的攻击手段……都无效。”
舰桥内一片死寂。
每个人都盯着那艘如同噩梦般横亘在航路上的庞然大物，它那由骸骨与暗影构成的舰体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星盟的努力。
苏沉舟站在观测台前，目光穿透舷窗，落在那些在能量湍流中缓缓飘散的深渊猎犬残骸上。
暗影能量消散时发出的微弱闪光，让他想起了混沌核心初次觉醒时的景象——那种吞噬万物、重塑一切的渴望。
“传令全军，”
他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所有战舰后撤，保持最大防御距离。”
“后撤？”
灵风猛地转头，断星剑在他手中发出不甘的嗡鸣：
“沉舟，现在后撤等于把后背完全暴露给那个怪物！”
苏沉舟转过身，作战服的领口不知何时已被他扯开，锁骨下方，暗灰色的混沌纹路正如活物般缓缓蠕动。
他背后的衣物微微隆起，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皮下挣扎。
“我没说要逃。”
苏沉舟的嘴角勾起一抹近乎疯狂的弧度：
“叶红鲤，把护盾节点的理论坐标发到我个人终端。还有，打开三号突击舱门。”
“你疯了？！”
叶红鲤的机械义眼瞬间收缩成针尖大小：
“没有舰体保护，高维环境的能量乱流会在十分钟内把你撕成碎片！更别说那些幽能射线……”
“九分半钟，”
苏沉舟打断她，开始检查腰间的装备：
“足够了。”
他取下一直佩戴的舰队通讯器扔在控制台上，又从战术腰包里取出雨柔临行前塞给他的那瓶“万毒护身瘴”——幽紫色的液体在透明容器中缓缓流转。
他将小瓶谨慎地别在腰侧最顺手的位置。
“苏沉舟！”
灵风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这太冒险了！我们可以再想别的办法……”
“没有时间了。”
苏沉舟平静地看向舷窗外，又一艘矮人护卫舰在幽能射线的集火下爆炸解体：
“每拖延一秒，就多一艘战舰被摧毁，多一个战士牺牲。”
他轻轻挣开灵风的手，目光扫过舰桥上每一张写满焦虑和恐惧的脸，最终定格在叶红鲤身上：
“如果我回不来，舰队指挥权移交给你。”
叶红鲤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松开：
“你的抚恤金不够修一艘护卫舰的，所以最好给我活着回来。”
苏沉舟轻笑一声，转身走向通道。他的脚步声在寂静的舰桥中格外清晰，如同赴死者的倒计时。
当三号突击舱的舱门缓缓开启时，真空的寒意瞬间涌入。
苏沉舟深深吸了一口气，循环空气中混杂的金属和臭氧味道让他混沌翻腾的识海稍微平静了些。
他没有回头，纵身跃入黑暗。
下一秒，撕裂般的剧痛从背后传来，苏沉舟忍不住闷哼出声。
混沌虫翼在脱离舰体保护的瞬间自主展开，暗灰色的翼膜比之前更加宽大，上面流转的金色纹路如同苏醒的星河，在接触到深渊能量的刹那迸发出刺目光芒。
令人惊讶的是，那些足以腐蚀合金装甲的高维能量乱流，在触碰到虫翼的瞬间竟温顺得像归巢的雏鸟，被翼膜上的纹路贪婪地吸收、转化，最终化作精纯的混沌之力涌入他的四肢百骸。
“原来如此……”
苏沉舟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忍不住放声大笑：
“这所谓的绝地，竟是我的主场！”
他双翼一振，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射向利维坦母舰。
所过之处，残存的深渊猎犬纷纷退避，那些敢于上前阻拦的，在接触到虫翼散发的混沌气息时瞬间僵直，随即如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
“滚开！”
苏沉舟随手一挥，周围的混沌之力凝聚成无形的巨掌，将前方成群的猎犬拍成漫天光点。
利维坦母舰似乎察觉到了这个不速之客，舰体表面数十个紫色光点同时亮起，幽能射线如同毒蛇般从四面八方射来。
苏沉舟背后的虫翼猛地一震，身形在虚空中划出诡异的折线，以毫厘之差避开射线的绞杀。
被射线擦过的能量湍流发出凄厉的尖啸，瞬间崩解成基本粒子。
“太慢了。”
他冷哼一声，虫翼再次加速，整个人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金色流星，朝着母舰疾驰而去。
越是接近利维坦，他越是能清晰地感知到那层护盾的能量流动。
在混沌虫翼的共鸣下，护盾内部数以万计的能量节点如同夜空中的星辰般在他意识中点亮。
绝大多数节点都在以惊人的速度移动，但其中有三个节点的能量波动格外强烈，它们的移动轨迹虽然复杂，却隐隐遵循着某种古老的韵律。
“找到你们了。”
苏沉舟眼中精光一闪，将混沌之力疯狂注入虫翼。
刹那间，翼膜上的三道金色纹路脱离而出，在虚空中凝聚成三个耀眼的光标，如同灯塔般指引着方向。
与此同时，这三个光标的坐标数据通过混沌之力的特殊共振，瞬间出现在星盟舰队每一个战术屏幕上。
“破晓之光”号舰桥上，叶红鲤看着突然出现的坐标，先是愣了一瞬，随即猛地扑向控制台：
“所有单位！锁定这三个坐标！主炮超载射击，把我们所有的能量都打出去！”
太空中，灵风率领的剑修部队已经结成了巨大的剑阵。
当他接收到坐标的刹那，断星剑发出一声震彻虚空的龙吟。
“兄弟们！”
灵风的声音通过剑意传遍整个剑阵：
“随我——斩星！”
数百道剑光合而为一，化作横贯星海的璀璨洪流，与星盟舰队倾尽全力的炮火齐射汇成一道撕裂黑暗的光之巨矛，精准地刺向利维坦母舰护盾上的三个弱点。
苏沉舟悬浮在爆炸的边缘，混沌虫翼护在身前，抵挡着护盾破碎时产生的能量风暴。
他能清晰地看到，那层坚不可摧的幽能护盾如同被重击的琉璃，先是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随即在一声无声的哀鸣中彻底崩碎。
星盟舰队的通讯频道在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苏沉舟轻轻抹去嘴角被震出的血迹，虫翼轻扇，将周围的深渊能量吸入体内，修复着受损的躯体。
然而，他的笑容很快凝固在脸上。
在利维坦母舰破碎的护盾后方，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的气息正在苏醒。
那感觉不像是什么武器或者生物，更像是……某个古老意志的注视，冰冷、漠然，带着审视蝼蚁般的高高在上。
混沌虫翼不受控制地剧烈震颤起来，这一次不再是渴望，而是……警惕。
苏沉舟缓缓握紧双拳，眼中的混沌星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起来。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
……
（本 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