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芝步履轻快地进殿禀报:“娘娘,莞答应有喜了。”
华妃放下《黄帝阴符经》抬头:“此事可当真?”
颂芝点头:“太医院传来的消息。
江太医亲自诊的脉。”
华妃笑得灿烂:“太好了,四阿哥之事成了。”
抚了抚鬓边步摇:“宫中怀孕的妃嫔越多,皇嗣就越不值钱。
不枉本宫这些时日费心照拂新人。”
周宁海满面喜色地进殿:“娘娘,圣旨到了!”
翊坤宫正殿,苏培盛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华妃年氏,笃生令族,持躬端肃。
四阿哥生母李氏身份卑微,早亡,朕心甚悯。
今将四阿哥交由华妃抚养,改名玉牒,以佑皇嗣。
娘娘接旨吧。”
华妃叩头:“臣妾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身后吩咐:“颂芝,周宁海摆宴,请苏公公赴宴。”
苏培盛推辞了两遍,半推半就的被周宁海搀扶下去吃席了。
翊坤宫的一众宫人:“恭喜娘娘得偿所愿,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华妃笑容满面:“起来吧。
颂芝,每人赏一年月钱,今日翊坤宫上下同喜。
灵芝,席面多小厨房做不过来,带人去御膳房多要几桌。”
颂芝灵芝:“是。”
热闹过后,灵芝端了碗醒酒汤进来:“娘娘,还要继续庇护有孕的妃嫔吗?”
华妃唇边笑容不变:“既已得偿所愿,何必再多管闲事。
虽不用继续护着,但让底下的人给本宫盯死了,看谁对皇嗣下手?
若有人动手……顺藤摸瓜。”
“是,娘娘。”
翌日刚从景仁宫请安回来,周宁海进来禀报:“娘娘,富察贵人在御花园被野猫扑倒了,动了胎气,已经送回了延禧宫。
在场的还有沈常在和菀答应,两位小主受惊不小,也叫了太医。”
华妃站起:“好大的手笔,背后黑手竟想一箭三雕。”
沉思片刻:“周宁海和灵芝留下,这个屎盆子,不能扣在咱们翊坤宫头上。”
前往延禧宫的路上,颂芝低语:“一下针对三个皇嗣,幕后之人竟不怕皇上震怒。”
华妃端坐轿辇:“不是巧合,便是下手之人有恃无恐。”
颂芝疑惑:“皇后娘娘,不像是失了智嗯人呀?”
华妃神色莫辨:“谁知道呢?”
颂芝感慨:“富察贵人这运气真是不好说,第一个被鬼影吓到,第一个怀孕,如今又第一个出事。”
说着说着,更是不解:“上次菀答应和沈贵人如此得罪富察贵人,如今竟能一起逛御花园。”
华妃:“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进入延禧宫,华妃行礼:“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
皇上搀扶起华妃:“爱妃怎么来了。”
华妃随着皇上的力道起身:“臣妾听周宁海说,富察贵人在御花园中出事了。
富察妹妹怀着龙嗣,身子贵重,臣妾特地带了支五十年份的人参,看看能不能派上用场。”
华妃关切道:“富察妹妹如今怎么样了,可还安好?”
皇上拍在华妃的手:“世兰有心了。
苏培盛给你华主子搬个椅子。
太医和接生嬷嬷已经进去了,世兰坐着等吧。”
华妃坐下:“富察妹妹吉人自有天相,受上天庇佑,定然没事。”
皇上叹息:“但愿吧。”
这一等,从日出等到了日落,又从日落等到了日出。
太医和接生嬷嬷战战兢兢地出来:“皇上,小主没到预产期,胎位不正,产道一直打不开,羊水快流尽了。”
跪地磕头:“如今只能只能保全一个。”
皇后急不可耐的开口:“自然是皇嗣,皇上皇嗣要紧啊,富察妹妹也一定会选皇嗣。”
皇上沉默片刻,沉声道:“保皇嗣。”
太医接生嬷嬷得到旨意,进去不一会,产房内传出富察贵人撕心裂肺的惨叫。
又是一刻钟,产房传来一阵惊呼,接生嬷嬷抱着小阿哥出来。
在肚子里的时间太长了,小阿哥一落地便没了呼吸。
上了剪刀,富察贵人血崩不止,听到小阿哥没了的消息,心灰意冷,跟着去了。
殿外妃嫔得到消息,闭眼念阿弥陀佛。
皇上转动着手串,闭目良久,下旨追封:“富察贵人封为淑妃,以妃位之礼和阿哥一起葬于妃陵。”
说完径直去了。
留下的妃嫔对视一眼,又累又饿,各自离开。
回到翊坤宫,华妃吃了点东西垫了垫肚子,洗漱睡下。
下午申时一刻,华妃自睡梦中醒来,简单洗漱。
小厨房端上来了清淡的餐点,燕窝粥,水晶虾饺,小咸菜,手撕鸡…
吃过饭华妃问:“沈常在和菀答应如何了?”
灵芝:“沈常在月份大摔倒时,又为菀答应垫了一下,如今躺在床上保胎,在生产前出不来了。
莞贵人,身子不好,也有流产的征兆,如今避宫不出。”
“后宫之事,给四阿哥说了么?”
周宁海:“让小喜字禀报给四阿哥了。”
华妃放下玉筷:“本就是半路母子,在事成之前宫里发生的事,不要瞒着四阿哥。”
“是,娘娘。”
华妃满意点头,又问:“可查到什么?”
周宁海:“在御花园伺候的小路子有点问题,奴才引导着皇上的人把他带走了 。”
“做的好,此事咱们插手的痕迹越少越好。”
颂芝匆匆进殿:“娘娘,江浮海进了慎刑司,受不住拷打,该招不该招的都招了,把皇后的阴私吐了个干净。
因牵扯出来纯元皇后的死因,苏培盛带着太医到养心殿回话了。”
养心殿,皇上听到涉及纯元皇后的死因,震怒。
苏培盛战战兢兢的递上审讯口供。
皇上看完问跪着的太医:“是不是真的。”
太医颤声禀报:“芭蕉性寒,平日少吃些,倒也无妨,只是有孕的女子,千万不可轻易碰食
只因芭蕉与桃仁红花等药一样,有破瘀除肿之效。
其药性虽不像红花那般明显,但蒸食,其药力会缓缓渗入食物之中,长久伤身。
杏仁茶中的杏仁,有利于龙胎,但换成桃仁,便是伤胎之物。”
太医连连磕头:“二者掺杂味道更是相似,难以辨识。
纯元皇后产下的死胎身带紫青瘢痕,也是铁证。”
皇上到了这种时候,反倒冷静非常:“带她来,朕与皇后多年夫妻,朕相信她有意争权,残害嫔妃皇嗣。
但纯元之事,朕要亲口听他说。”
皇后跪在大殿上,阅读皇上扔下来的口供。
皇上坐在上首:“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可认罪吗?”
皇后笑得凄然:“皇上既然已经相信,何必再来问臣妾呢?
“若非等你亲口认罪,莫非你认为朕还会见你?”
皇后带着护甲的手,轻抚面颊:“臣妾已经年老色衰了,皇上定然嫌恶。
臣妾只是想若姐姐还在,皇上,是否还真心喜爱她老去的容颜。
臣妾真是后悔呀,应该让皇上见到姐姐年老衰败的样子。
皇上或许就不会那么恨臣妾了。”
皇上怒斥:“心慈则貌美,纵使年华老去,纯元也定会胜过你万千。”
皇后抬起双手:“这个玉环还是臣妾入府时皇上亲自为臣妾戴上的。
愿如此环朝夕相见的誓言犹在耳畔。
如今皇上以为臣妾犯错,大约不愿意再见臣妾了吧?”
见皇上不语,皇后语气激动:“当年皇上同样执着此环对臣妾说,若生下皇子,福晋之位,便是臣妾的。
可臣妾下生下皇子时,皇上已经娶了姐姐做福晋,臣妾的孩子成了庶子。
和臣妾一样,永远摆脱不了庶出的身份。”
“你知道朕不在意嫡庶,朕和皇额娘都是庶出。”
皇后激动的站起来,大声道:“属于臣妾的福晋之位,被他人一朝夺去,属于臣妾儿子的太子之位,也另属他人。
臣妾夫君所有的宠爱全给了她,臣妾很想知足,臣妾做不到啊。”
“纯元是我亲姐姐又如何,皇上不该迎她入府的!
既生瑜,何生亮?
皇上如此睿智,怎么到了自己身上便不明白?”
“你午夜梦回就不怕纯元来向你索命吗?”
“她要索命,尽管来索呀。
总好过,长夜漫漫,臣妾听着孩子啼哭声音睁眼到天明。
臣妾孩子夭亡的那天,姐姐有了身孕,皇上你只顾着姐姐身孕之喜,何曾还记得,臣妾与你的孩子。
他还不到三岁啊,浑身烧的滚烫,不治而死!
臣妾抱着他的尸身,在雨中走了一晚上,想走到阎罗殿,求满天神佛,用我的命,换我儿子的命。
而姐姐,这个时候竟然有了孩子,一定是她的孩子索了我孩子的命!
我怎么能容忍,这个害死我儿子的孩子活下来,坐上太子之位。
“你疯了?是朕执意要娶纯元,是朕执意要立她为福晋。”
是朕与她有了孩子,你为什么不恨朕?”
皇后泪如雨下:“皇上以为臣妾不想吗?我多想恨你,臣妾做不到啊。
皇上眼中只有姐姐,皇上可知臣妾的爱意,不比你对姐姐的少啊。”
皇后笑的讽刺:“皇上以为姐姐很爱你吗?
凡是深爱丈夫的女子,有谁愿意看着深爱的丈夫与别的女人恩爱生子。
谁能做的到!
臣妾做不到啊!
皇上以为臣妾悍妒,可臣妾是真真正正爱着皇上的,所以才会如此啊。”
“佛口蛇心,你真是让朕恶心。”
“臣妾若不是身处皇后之位,要保全自身,自然也想善良纯真,让皇上心中记着臣妾的一点好。
可身为皇后,臣妾只能不得已的扮成一副贤惠相,亲手把别的女人送到自己丈夫的床上。
臣妾的心好痛啊,臣妾好难过啊。
一个一个的宠妃,一个个的子嗣,像一把刀扎进臣妾心里。”
“你真是个疯子。”
皇上掷下朱笔:“皇后乌拉那拉氏天命不佑,华而不实,残害皇室,朋扇朝堂,焉得敬承宗庙,母仪天下,废为庶人,冷宫安置。
苏培盛取朕朱印来。”
皇后闻言瘫软在地,不等宫人过来拉扯,起身冲向柱子:“你不能废了本宫,本宫永远是大清的皇后。”
“砰~”
皇后满头鲜血,气息奄奄倒在地上:“皇上,臣妾在地狱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