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宴云钦淡漠地抬头瞥了姜晁一眼,面上没有很大的表情变化。
看着自家宴总转身离去的背影,姜晁摸了摸鼻子后快步跟上。
商谈的地点依旧是上次的包厢。
向薇这次的神态比上次好了很多,举手投足间透着从容不迫。
她把原因归根为江苡这次没有在,压迫感少了一重。
想着,向薇自信地挺直腰,大胆开麦。
“宴总,我认为分成方面我们得重新谈谈,您先听我说……”
宴云钦靠着椅背,修长的双腿交叠,面容透着淡漠与疏离。
他垂着眼看似漫不经心地听着,引得向薇几次停顿看向这边,不确定宴云钦有没有在听自己说话。
坐在宴云钦身旁的姜晁面上带着一丝惊奇,短短几天不见,这位向总居然不那么怕宴总了。
也是刚刚,姜晁才意识到,向薇才刚毕业一年。
虽然比不上宴总,但对比起普通人已经是很优秀的了。
以往能跟宴云钦坐在一起谈判也不少有同龄人,但面对宴云钦时大多数都十分紧张。
宴云钦在京城的名声没有多少人是不怕他的,因此,向薇可以说是表现得不错的了。
姜晁心中想着,回过神来时就听向薇在报分成。
“所以,还是跟上次一样,半月集团能够接受的分成比是4:6。”
姜晁闻言,转头看向宴云钦。
这次宴总应该会跟上一次一样拒绝向总。
坐在对面的向薇说完这话也有些紧张地握了握拳,刚想再多说一句时,隐藏在耳朵里的小型蓝牙传出江苡平静的声音。
“冷静,手松开。”
与此同时,燕临集团设计管理部门二组办公区内。
江苡靠着椅背懒懒垂着眼,一只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慢慢敲着桌面。
离得不远的陈千儿听见声音,奇怪地转过头来,“苡苡,你说什么?”
江苡抬起头微微一笑,手抬起点了点耳旁的白色蓝牙耳机。
陈千儿恍然,了然地点了点头后转回了头。
江苡垂下眼,继续跟向薇说话。
“头抬起来,别露破绽。”
包厢内的向薇听见江苡的话垂头时,恰好看见了自己因为紧张握在一起的手指,面上的表情刚要维持不住,又听见了江苡的第二句提醒。
她抿了抿唇后抬起头来,桌下的手悄悄松开,面上勾起一抹礼貌的笑容。
对面的宴云钦不留痕迹的收回眼,淡然地拿起茶杯喝着。
身旁的姜晁看着这架势,心中估摸着宴总不会同意。
片刻后,宴云钦放下茶杯,茶杯抵在桌面发出轻轻的脆响。
姜晁瞬间坐直身子,心想来了,宴总要拒绝向总了。
下一秒,宴云钦开口了。
“可以。”
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包厢内的人都不可思议地看了过来。
电话那头的江苡敲击桌面的指尖也稍顿住。
向薇和身旁的助理皆是满脸的诧异,宴总同意这个分成了?
姜晁也满脸惊奇地转头看向自家宴总。
宴总是不是少说了一个字?
向薇也有这种想法,直到蓝牙那头的江苡出声她才反应过来。
有些呆愣的回应,“啊好,那签合同?”
向薇像是怕宴云钦后悔一般,让助理快速去打印了两份合同回来。
宴云钦淡然的喝着茶,没有理会姜晁的震惊。
签完合同后,向薇终于勾起了真实的笑容。
她看向宴云钦,真心道:“宴总,合作愉快!”
宴云钦微微颔首。
宴云钦带着姜晁刚离开,向薇就激动地按着蓝牙对电话那头的江苡说话。
“老板,成了!”
“嗯。”电话那头的江苡懒懒应了声,听起来十分平静的模样。
挂断电话后,向薇勾着助理的肩膀,面上是轻松愉悦的笑容:“走,庆祝去。”
……
自从上次度假山庄后,简路池一直说他们几人要单独聚一次。
闹了几天,最终定在了今天晚上在京城一家有名的私人会所内。
这家会所是谢氏的,圈内的少爷小姐们一般都在这里聚会。
一是想要拉近跟谢戈丞的关系,二是这里的安全性高。
姜晁把车停在了门口,宴云钦与江苡下车。
今晚这里被谢戈丞清场了,除了几人就没有别的客人了。
简路池在二楼的阳台上看见两人,扯着嗓子就朝下喊:“宴哥,嫂子!”
江苡弯着笑眼,抬手朝他打了个招呼。
走在前面的宴云钦停下脚步来侧身看着江苡,他微微低着头,深沉的眼眸凝视着江苡。
江苡挥完手偏头,两人的视线相撞。
“怎么了?”江苡歪了歪脑袋。
宴云钦淡然地收回视线,薄唇微掀:“没事。”
阳台上的简路池看着两人在下面聊天,偏他又听不见,于是着急道:“上来聊啊!你们说啥呢,快上来!”
喊完后,楼下的两人终于往会所内走来。
简路池这才把探出去的半个身子收了回来。
站在会所门口的姜晁抹了抹头上的汗,简少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
宴云钦没有吩咐他要一直留着,他把车留在这里就可以下班了。
刚一转身就看见谢戈丞从车上下来。
姜晁微侧了身,叫道:“谢总。”
谢家是京城顶尖豪门之一,与宴氏也一直有合作往来,两家一向交好。
姜晁跟在宴云钦身后几年,对两人的关系也算了解。
谢戈丞点了点头,语气随意,“送你家宴总来?”
姜晁应了声,有些欲言又止。
谢戈丞一挑眉,“怎么了?”
姜晁看了眼身后,宴云钦和江苡已经走进会所。
姜晁有些犹豫,谢戈丞便若有所思地站在一旁等着。
终于,姜晁酝酿了一会儿把今天跟半月集团谈合作的事告诉了谢戈丞。
谢戈丞听完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他问道:“你是说这次的合作宴哥去谈了两次?第一次嫂子也在?”
“是的。”姜晁点了点头。
“万一是你家宴总看人小姑娘可怜呢?”谢戈丞笑着拍了拍姜晁的肩膀。
姜晁沉默。
他跟着宴云钦几年,对宴云钦的行事作风一向了解。
宴云钦要是心慈手软,恐怕也坐不上宴氏掌权人这个位置。
更别说可怜合作方了,这几年跟宴总谈合作谈崩溃的都有好几个。
谢戈丞轻笑了一声,“回去吧。”
姜晁这才发现谢戈丞是开玩笑的,他幽幽地转身往外走。
会所内。
宴云钦跟江苡在二楼窗旁坐下,江苡靠着椅背看着窗外。
“嫂子!”简路池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江苡身旁的位置,语气中带着讨好。
他这几天回了简家,这才从父母口中知道了关于江苡的事。
m国江氏集团的大小姐,不管是身份还是长相都跟他宴哥绝配。
简路池看着坐在一起的哥嫂,越发觉得两人光是站在一起就赏心悦目。
简路池冲江苡讨好地眨了眨眼。
江苡听见他的声音才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
她微微挑了挑眉,喉间懒懒发出应答的声音,“嗯?”
身上的气质一瞬间慵懒而又随意,顷刻间又消失了。
简路池卡壳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嫂子,可以请你帮个忙吗?”简路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宴云钦坐在一旁,漫不经心地看着这一幕,指尖把玩着桌上摆放的核桃。
江苡歪了歪头,脸上漫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你说说看。”
简路池见有戏,眼睛一亮,他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其实也没多大事,嫂子你家不是在m国嘛……我想让你帮我注意一下m国有没有这个人。”
说着,他双手把照片递到江苡面前。
宴云钦神情淡然地看着简路池,似是早就预料到他想做什么一般。
江苡接过简路池递过来的照片,垂眸看过去。
照片上的女孩穿着高中校服,脸上勾着浅淡的笑容,怀中抱着一本教材,安静且甜美地看着镜头的方向。
江苡低头看着照片上的人,面上的神情终于有了波动。
简路池没有注意到江苡的神情,还在自顾自地说着。
“虽然她很大可能不会在m国,但还是想请嫂子帮忙留意一下……”
简路池说着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才跟江苡没认识多久。
“可以把她的照片发我一份吗?”江苡抬起头,脸上重新勾起一抹笑。
简路池莫名觉得江苡这抹笑容别有深意,他没多想,掏出手机来跟江苡加微信。
谢戈丞上来的时候正巧看见这一幕,他挑了挑眉,大概猜到了简路池的意图。
见他上来,宴云钦不留痕迹地从江苡身上收回视线。
“人还没找到?”谢戈丞拿起桌子上放着的酒,给几人的杯中倒入酒。
“没有。”宴云钦把手中的核桃放下,抬手微微抵住江苡面前的杯子,“她不能喝。”
江苡通过简路池的好友验证,闻言抬起头眨了眨眼。
谢戈丞了然地笑了笑,把酒放下,抬手让人给江苡的杯中倒上其他饮品。
侍者此时正巧进门把菜上齐后又默默退了出去。
简路池把照片发给江苡后,举起面前的酒杯,“嫂子,你以后就是我亲嫂子,以后有谁欺负你跟我说。”
说完,一口把杯中的酒喝完。
十分讲义气的模样。
江苡低头扫了眼手机上的照片,眉眼弯弯地举起杯子抿了一小口。
入口的味道酸酸甜甜,橙子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
江苡愉悦地眯了眯眼,看起来挺开心的模样。
简路池因为身份原因没有出过国,因此十分好奇地询问江苡在国外的生活。
宴云钦跟谢戈丞则在聊集团的事。
简路池对那些集团的事不感兴趣,便一直追着江苡问。
江苡这会儿高兴,还挺有耐心的。
“m国的食物没有Z国的好吃,我家里请了Z国的厨师,所以经常吃的还是Z国菜。”
江家是从江苡曾祖父那一辈去的m国发展生意,后来祖父又娶了m国人的祖母,江家便在m国定了居。
江苡的母亲是Z国人,所以江苡身上只有四分之一的m国血统。
她的长相随母亲多一点,这也导致了单从外表上看不出来这一点。
简路池微微惊讶地张大了嘴,“那嫂子你这算是混血了?”
江苡抿了口橙汁,挑眉:“算是?”
祖母在她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她对那位祖母几乎没有什么印象。
只知道对方是m国一个大家族的小姐,这些年来也只有祖父跟那边有联系。
饭后,简路池还想拉着江苡聊天。
他虽然没掺和进宴云钦与谢戈丞的聊天,杯中的酒却没有断过。
几人告别的时候,简路池还想拉着江苡认个干姐。
谢戈丞把简路池拉开,有些哭笑不得。
“她已经是你嫂子了,不用认。”
简路池还想说什么,抬头间对上了宴云钦的视线。
他在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示意自己闭嘴。
陈管家派了司机来接宴云钦和江苡,此时车已经停在门口。
宴云钦垂眼看简路池,“你怎么回去?”
简家管得不严,也没那么多规矩。
简家人都各有部门派的司机,所以简家没有聘请司机。
简路池也习惯了每次出门都自己开车,今天他也是自己开车来的。
“他去我那吧。”谢戈丞扶着简路池道,“不然这样子回去简伯父又得说他了。”
宴云钦微微颔首,与江苡两人转身离开了。
回到别墅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
陈管家确认两人回来后便回了后院,说话的声音消失后,别墅内陷入了寂静。
两人一前一后往楼上走,距离隔得并不远。
想到什么,江苡上楼的脚步一顿,她转过身来。
几个台阶远的宴云钦也停下了脚步,向上看去。
江苡垂着眸,这似乎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低头看宴云钦。
宴云钦身高接近一米九,以往江苡都需要微微仰头看他。
这次却不一样。
不同的角度能看见的东西不同,江苡垂着头。
宴云钦的眼睛狭长,即使是平静的对视中也带着淡淡的压迫感,他的鼻子很挺,薄唇抿着,气质矜贵中带着生人勿近的疏离。
两人站在楼梯上对视。
江苡缓缓向下迈步,宴云钦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的杏眼愉悦地弯了弯,声音也轻轻的,“宴先生。”
两人本就隔得不远,江苡没走几步就拉近了距离。
在还有一个台阶就要撞上宴云钦的时候,江苡停下了脚步。
她歪着头,“你那天听见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