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对幸存者名单的排查陷入僵局之际,裴昭雪决定亲自去一趟太医院。
既然凶手精通药理,使用的又是罕见奇毒,太医院这个天下医者汇聚之地,不可能完全没有蛛丝马迹。
她以大理寺少卿的身份,调阅了近半年来所有官员,尤其是那份“潜在受害者”名单上的官员,在太医院的诊病记录和脉案。
太医院的院使不敢怠慢,亲自陪同在浩如烟海的档案库中查找。
过程枯燥而繁琐,直到裴昭雪翻到赵御史和王主事死前约一个月的脉案记录时,一个惊人的巧合引起了她的注意。
“院使大人,请看。”
裴昭雪将两份脉案并排放在一起,“赵御史和王主事,在遇害前约二十日左右,都曾因‘心悸不安、夜寐多梦’的类似症状,来太医院就诊。为他们诊脉的,并非同一名太医,但诊断结果和开具的药方却大同小异,皆是以安神定志、滋养心血的温和药物为主。”
院使凑近看了看,捋着胡须道:“郡主明察。官员公务繁忙,思虑过甚,出现此类心系症状实属常见。这两份脉案,从记录上看,并无不妥之处。”
“症状常见,药方寻常。”
裴昭雪指尖轻点着脉案上记录的问诊内容,“但院使不觉得奇怪吗?两位死者,素日身体康健,并无严重心疾旧患,为何会在相近的时间段内,突然都出现需要到太医院就诊的‘心悸’症状?而且,他们就诊之后,按照药方服药,据其家人反映,症状并未明显好转,但也未加剧,直至……死亡。”
院使闻言,神色也凝重起来:“郡主的意思是……他们当时的‘心悸’,并非偶然,而是……被人为引发的?”
“我怀疑,凶手可能通过某种我们尚未知晓的方式,提前对目标进行了某种‘预处理’。”
裴昭雪目光锐利,“这种‘预处理’极其隐蔽,只会引发轻微的不适,类似于心气血虚之症,促使他们前往太医院就诊。而就诊这个过程本身,或许就是凶手计划的一部分!”
“ 计划的一部分?” 院使不解。
“脉案!” 裴昭雪斩钉截铁,“太医院的脉案记录详尽,会记载患者的症状、脉象、以及太医的诊断思路。凶手或许需要通过这份官方的、权威的记录,来确认他的‘预处理’是否成功,或者来精准把握目标的身体状况,以便调整后续真正致命一击的时机和方式!”
这个猜想让院使倒吸一口凉气:“若真如此,那凶手……岂非对太医院的运作也了如指掌?他甚至可能……就隐藏在太医院内部?”
裴昭雪没有回答,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立刻下令,彻查近半年来所有接触过赵御史、王主事以及其他几位已故官员脉案的太医、文书、乃至负责归档的吏员。
同时,将所有“潜在受害者”名单上的官员近期在太医院的就诊记录全部调出,仔细分析其中是否存在共同模式。
太医院这座看似庄严、专业的学术殿堂,瞬间被笼罩上了一层怀疑的阴影。
如果凶手真的隐藏在这里,那他就像一颗毒瘤,寄生在帝国的医疗心脏之中,利用职务之便,冷静地筛选和标记着他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