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裴昭雪团队统一思想,准备全力部署,阻止洛清河(或者说以他为首的势力)的最终行动时,一封没有署名、以火漆密封的信函,被一支弩箭精准地射入了大理寺正堂的匾额之上!
箭矢破空之声尖锐,随即“夺”的一声闷响,深嵌木中,尾羽因余力未消而高频震颤,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
值守的护卫骇然变色,如临大敌。“保护大人!”侍卫统领厉声喝道,兵刃出鞘之声瞬间响成一片。
裴昭雪抬手,止住了众人的骚动。她面色沉静如水,目光落在那支犹自颤抖的箭矢和其下的信函上。
“取下来。”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让周围紧张的气氛稍稍缓和。
护卫小心翼翼地取下信函,检查无毒后,双手呈上。
裴昭雪拆开那枚色泽暗沉、仿佛带着水汽的火漆,里面只有一张素笺,上面以铁画银钩、力透纸背的笔法写着一行字,墨迹犹新,带着一股决绝的冷意:“月圆之夜,贪狼正位,沧浪之眼,恭候大驾,一决阴阳。——清河”
月圆之夜,贪狼正位!
这正是铁牛铭文中提到的激发共振的特定星辰时辰,分毫不差!
沧浪之眼!这正是他们对下游那个最危险、最不稳定的河湾节点的内部代号,绝无外人知晓!
洛清河,就这样毫无遮掩地、甚至带着几分优雅的残忍,向裴昭雪发出了最终的对决邀请!时间、地点、意图,一览无余!
他将自己的代号“清河”与那毁灭性的“沧浪”并列,充满了讽刺与宿命感。
他仿佛就站在暗处,带着洞悉一切的笑容,无声地说:我知道你们已经查明了一切,我知道你们会来。那么,就在这因果循环之地,在一切开始与终结的漩涡中心,让我们面对面,做个彻底的了断吧。
这是一种极度的自信,也是一种赤裸裸的、将众生视为棋盘的挑衅!
“他……他这是要与我们正面交锋?”裴昭明看着这封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战书,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洛清河选择在他们推测的最可能地点,主动邀战,这意味着他对此地志在必得,其布置恐怕远超他们想象,这已不是陷阱,而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白砚舟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为何要如此?以他的手段和隐匿能力,完全可以暗中进行,为何要给我们阻止的机会?这不合常理。”
裴昭雪凝视着那力透纸背的“一决阴阳”四个字,目光深邃如夜,仿佛要穿透纸张,看到那个立于水脉节点之上、心怀滔天恨意与执念的盲眼身影。
“或许,在他心中,这不仅仅是一场复仇,更是一场……他等待了三十年的终极仪式。”
她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看透的冷冽,“他需要观众,需要见证者。他要在当年悲剧发生地的上空,在象征着朝廷力量、代表着‘现在’的我们面前,完成他那所谓的‘献祭’与‘审判’,以此宣告他那扭曲的‘正义’得到伸张,让当年的亡魂‘亲眼目睹’这迟来的报复。”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微妙,带着一丝探究:“又或许……在他内心那被仇恨冰封的最深处,也残存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的……渴望?渴望有人能阻止他?渴望有人能证明,这世间除了以血还血的毁灭之路,还存在另一种可能?他递出这战书,既是邀战,也未尝不是……给自己一个被阻止的理由?”
这个大胆而充满人性的猜测,让裴昭明和白砚舟都愣住了,陷入了沉思。
“无论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纯粹的疯狂,还是夹杂着绝望的试探,”裴昭雪将战书轻轻但坚定地拍在桌上,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决断,“我们都必须赴约。这是阻止他疯狂计划的最后机会,也可能是拯救那数万生灵的唯一机会!”
她眸光锐利,立刻开始清晰部署:“昭明兄,你立刻持我金牌,调动所能信任的官兵精锐,秘密前往沧浪之眼下游,以演练防洪或发现地动险兆为由,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在月圆之夜前,将青州、临漳、河阴三城的百姓疏散到安全高地!此事关乎数万性命,绝不能有丝毫差池!”
“砚舟,你与我同去沧浪之眼。我们需要你的医术应对可能出现的毒物,更需要你对声波物理的理解,在现场寻找干扰甚至破解其共振之法。”
“同时,飞鸽传书苏九,让她携带所有解毒、救治之物,随时准备接应伤员。”
她抬起头,望向窗外那轮逐渐丰盈、清辉渐盛的明月,眼神锐利如出鞘之剑,仿佛已穿透时空,看到了那处即将决定无数人命运的河湾。
“月圆之夜,贪狼正位……沧浪之眼……就在那里,与他,与这纠缠三十年的恩怨,做一个彻底的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