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阻力重重,连环命案又起,裴昭雪深感压力,将希望更多地寄托在白砚舟对藻类的溯源调查上。
若能找到“寒潭丝”的原生水域,无异于找到了凶手的一个重要据点,甚至可能直捣黄龙。
白砚舟不负所托,他凭借对植物药性的精深理解和太医署的资源,连日来废寝忘食,对“寒潭丝”进行了更深入的分析。
他不仅确认了其品种,还通过比对不同水域的藻类样本(通过太医署的关系,从京畿各地采集),大致确定了其生长环境的关键参数:水温需常年低于特定度数,水质需清澈富含特定矿物质,光照需适度,且水流需相对稳定。
根据这些条件,结合地理志和民间传闻,白砚舟圈定了汴京周边几个最有可能的区域:主要是西山脉系的几处深潭,以及北山一处名为“碧凝潭”的古潭。
“西山脉系的深潭,地势险峻,人迹罕至,但范围较广,排查需要时间。而北山的‘碧凝潭’……”
白砚舟指着自己绘制的地图,对裴昭雪分析道,“此潭颇有名气,传说其水碧绿凝寒,深不见底,夏日触之亦如冰雪,与‘寒潭丝’的习性极为契合。而且,此潭并非完全与世隔绝,山下有村落,偶有樵夫或采药人前往。”
裴昭雪目光落在“碧凝潭”上:“此潭嫌疑最大。即便不是唯一源头,也极可能是凶手取水的地点之一。”
她当机立断,“我立刻派人暗中前往碧凝潭及西山各潭探查。”
“且慢,”白砚舟阻止道,“凶手既能使用‘咒印’这等秘术,心思必然缜密。若我们大张旗鼓派人前往,恐怕会打草惊蛇。而且,藻类溯源,非专业人士难以精准判断。我需亲自前往,现场勘验水质、观察藻群生长情况,方能确定。”
裴昭雪蹙眉:“你亲自去?太危险了。凶手在暗,我们在明,若那碧凝潭真是其据点……”
白砚舟淡然一笑,晃了晃他那只看似无力、实则经过特殊锻炼的左手:“昭雪莫非忘了?我虽左手不便,但自保之力尚存,且精通药性,对毒物迷烟也有所防范。更何况,我可扮作游方郎中或采药人,不易引人怀疑。带上两名机警的侍卫暗中策应即可。”
他的语气平静却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裴昭雪看着他清俊面庞上那抹执着,知他一旦决定,便难以更改,且他之言确实有理。
她沉吟片刻,终是点头同意:“好,但你务必小心,以自身安全为重。若有任何异常,立即撤回,不可冒险。”
她将自己贴身的一枚小巧响箭递给他,“以此示警,附近我们的人会立刻接应。”
白砚舟接过响箭,小心收好,眼中闪过一丝暖意:“放心。”
事不宜迟,白砚舟稍作准备,便带着两名精干侍卫,扮作采买药材的商贾和随从,径直出城,往北山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裴昭明那边的调查也有了进展。
他通过一位在工部档案库担任闲职的同年,秘密抄录到部分三十年前洪水后的工事纪要残卷。
残卷中提到,当年为了快速泄洪,确保漕运主干道和重要城镇,工部官员确实曾下令,掘开了几处次要的堤坝和泄洪区,其中就包括位于北山脚下、碧凝潭上游的“黑水峪”!
“黑水峪泄洪……”裴昭雪看着裴昭明带回的抄录文字,心中一震。
据残卷模糊记载,当时黑水峪一带曾有数个村落,因泄洪命令下达急促,未能及时完全撤离,导致了惨重伤亡,具体数字已不可考,但无疑是那场洪水中最惨烈的悲剧之一。
碧凝潭位于黑水峪下游,其水源很可能就来自那片区域!
三十年前的掘堤泄洪,与如今发生在碧凝潭(可能)附近的“咒印”杀人案,在时空上形成了诡异的交汇。
“难道……凶手的动机,与三十年前那场人为的洪水惨案有关?”
裴昭雪心中升起一个可怕的猜想。
如果凶手是那场灾难的幸存者或其后代,那么他利用“水”来复仇,针对与漕运(当年的决策执行体系)相关的人员,似乎就说得通了!
但“玄鹤卫”在其中又扮演什么角色?是他们利用了这份仇恨,还是他们本就是仇恨的源头?
一切线索,似乎都指向了北山,指向了那个名为“碧凝”却可能隐藏着无尽寒意的深潭。
裴昭雪焦急地等待着白砚舟的消息,希望他能从那里带回来决定性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