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心阵的迷雾在身后缓缓消散,重新显露出陡峭蜿蜒的天梯。云九幽抹去嘴角的血迹(那是咬破舌尖的痕迹),深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平复下来。灵魂深处,天道那一瞥带来的寒意,如同附骨之疽,挥之不去。他眼神沉凝,非但没有被幻境击垮,反而因破妄而心神剔透了一丝,对自身力量和意志的掌控似乎更加精微。
他继续向上攀登,速度甚至比之前更快了几分。目光扫过四周,不少试炼者仍深陷幻境,或痴笑,或痛哭,或癫狂,最终被阵法光芒笼罩,传送离开。不远处,石昊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暴起,口中发出野兽般的怒吼:“滚开!不准动俺家!俺跟你们拼了!” 他似乎正经历着守护家园的惨烈幻境。凭借着一股近乎蛮横的意志力,他猛地一拳砸在自己胸口,喷出一口鲜血,眼神瞬间从狂暴恢复了一丝清明,踉跄几步,低吼着挣脱出来,大口喘着粗气,眼神虽然带着一丝迷茫,但那份倔强的坚定却丝毫未减。
另一边,苏沐晴的身影在幻境迷雾中若隐若现。她并未像石昊那样硬抗,身姿轻盈地在一片光怪陆离的景象中穿梭,时而如柳絮随风,时而如游鱼逆流,双手偶尔掐出几个玄奥的法诀。那些惑人心神的幻象仿佛被她巧妙地引导、避让开来,显得游刃有余。当她轻盈地一步踏出迷雾时,气息平稳,脸上甚至带着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她破阵后,目光流转,第一时间便落在了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锐利清明的云九幽身上,灵动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和浓浓的好奇。
最后一段天梯,考验骤然提升。不再是单一的压力,而是重力、罡风、心神冲击、甚至脚下石阶突兀的陷阱变换,如狂风暴雨般袭来!这是对灵力掌控、身法应变、意志耐力的综合考验。
云九幽心神高度集中。前世记忆碎片中那些关于基础灵力运转的独特法门、在绝境中磨砺出的诡异卸力步法,此刻被他下意识地运用出来。灵力在经脉中以一种更高效、更节省的方式奔流,对抗着重压;脚步踏出,看似险之又险,却在罡风及体或陷阱触发前的瞬间,以一种违背常理的角度扭转身形,巧妙地卸去大部分力道;面对心神冲击,他紧守灵台一点清明,将幻境中磨砺出的坚韧意志化作无形的屏障。
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稳,虽然速度不快,却给人一种磐石般不可撼动的感觉。
终于,终点平台遥遥在望。石昊因在幻境中硬抗消耗过大,此刻脚步虚浮,一个踉跄,眼看就要从陡峭的石阶边缘滑落!
一只并不算强壮却异常稳定的手,闪电般探出,牢牢抓住了石昊粗壮的手腕!
石昊庞大的身躯被这股力量硬生生拽了回来,险险在平台边缘站稳。他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看清了拉他的人——正是那个眼神沉静、在幻境中爆发出惊人意志力的少年。
“呼…呼…多谢兄弟!好险好险!” 石昊抹了把汗,憨厚的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用力拍了拍云九幽的肩膀(差点把云九幽拍个趔趄),“俺叫石昊!石头的石,昊天罔极的昊!兄弟你呢?”
此时,一道灵巧的身影也轻盈地跃上平台,正是苏沐晴。她看着眼前这一幕,嘴角弯起一个明媚的弧度,声音清脆悦耳:“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呀,能闯到这里都不容易呢。我叫苏沐晴,沐浴春风的沐,晴空的晴。这位师兄怎么称呼呀?” 她笑吟吟的目光落在云九幽身上,带着真诚的问候和毫不掩饰的探究。
云九幽稳住身形,感受着石昊那蒲扇般大手上传来的厚重力量,又对上苏沐晴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灵动眼眸。他微微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天道注视的寒意、夜无殇的警告、对新环境的疏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
“云九幽。” 他简单地吐出三个字,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山石般的质感。这是他在这凌霄宗,第一次向他人报出自己的名字。石昊的感激和憨直,苏沐晴的聪慧和探究,如同两道微弱却真实的光,稍稍驱散了他心底那厚重的孤独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