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3号线终点站的站台空荡荡的,瓷砖地面光可鉴人,映着惨白的灯光,连个鬼影都没有。最后一班车刚开走,风从隧道口灌进来,带着股铁锈味,吹得广告牌响。
沈晋军缩着脖子往站台尽头挪,道袍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串灰尘。这地方比太平间还瘆人,他压低声音,连个值班的都没有?
末班车后就锁门了,邓梓泓举着罗盘,指针转得比电风扇还快,阴气太重,寻常人待久了会生病,工作人员早下班了。
张梓霖紧紧攥着相机,手心全是汗:晋军哥,你说谢汉辉会不会就躲在隧道里?我听说地铁隧道能通到城市各个角落,跑起来比兔子还快。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沈晋军摸出桃木剑,剑身在灯光下闪了闪,他在地脉点搞了手脚,总得留下点啥,咱们找到东西就撤。
菟菟突然停下脚步,小鼻子嗅了嗅:有股味道,跟谢汉辉身上的一样,臭臭的。
众人立刻警惕起来。邓梓泓往隧道口走了两步,回头示意:在隧道里,阴气源头就在前面。
隧道里黑黢黢的,只有应急灯亮着微弱的红光,像只只睁着的眼睛。铁轨上积着层厚厚的灰,偶尔有老鼠地窜过去,吓得张梓霖差点叫出声。
走了大概五十米,邓梓泓突然停住:到了。
前面的隧道壁上有个破洞,用块黑色塑料布盖着,布上印着施工勿入的字样,看着挺新,估计是刚贴的。风从破洞里钻出来,带着股刺骨的凉,比太平间的阴气还重。
这就是地脉点?沈晋军伸手要掀塑料布,被邓梓泓拦住。
等等,邓梓泓从布包里掏出张黄符,往塑料布上一贴,符纸瞬间卷了边,不对劲,里面有东西在动。
话音刚落,破洞里突然传出一声,像是有人踩碎了玻璃。紧接着,一个黑影从洞里滑了出来,稳稳地站在铁轨上。
那人穿着件灰色夹克,牛仔裤,看着跟普通上班族没啥两样,就是脸上没表情,眼神冷得像冰,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你是谁?沈晋军举着桃木剑,手心冒汗,谢汉辉的同伙?
那人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右手。他的手指很长,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但指缝里好像沾着点黑灰,看着有点瘆人。
别装哑巴!沈晋军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知道这是啥地方不?地铁轨道,擅闯是违法的,我们已经报警了!
这话纯属瞎扯,他连手机信号都没看着,报个屁的警。
那人终于开口了,声音平平淡淡,听不出情绪:谢汉辉说的金土流年,就是你?
是我咋了?沈晋军梗着脖子,想打架?我可告诉你,我旁边这位是龙虎山高手,打你跟打孙子似的。
邓梓泓眉头一皱,没接话,只是握紧了剑。他能感觉到这人身上的气息,比谢汉辉强太多,阴气里还裹着股说不清的劲,像块烧红的铁,看着不起眼,碰一下能烫掉层皮。
我叫李硕。那人自我介绍,语气还是没起伏,黑月会的,来取一样东西。
啥东西?沈晋军警惕起来,我们这儿就有桃木剑、罗盘,还有半袋没吃完的薯片,你要不?
李硕没理他,目光落在沈晋军怀里的桃木剑上:剑灵不错,够纯。
叶瑾妍的声音瞬间炸了:你谁啊?眼睛有问题?我纯不纯关你屁事!
李硕像是能听见叶瑾妍说话,嘴角勾起个极淡的弧度,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谢汉辉搞不定你们,看来是真没用。
他突然动了。
速度快得离谱,像道灰影子,瞬间就到了沈晋军面前。沈晋军只觉得眼前一花,手里的桃木剑就被一股巨力撞得脱手而出,一声掉在铁轨上。
我去!沈晋军吓了一跳,赶紧往后跳,你玩阴的!
邓梓泓反应极快,剑鞘横扫,直逼李硕后心。李硕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侧身躲开,同时抬手拍向邓梓泓手腕。
的一声,邓梓泓的剑鞘被拍中,整个人被震得后退三步,虎口发麻,差点握不住剑。
好强!邓梓泓脸色发白,他的力道里裹着邪气,专门克制法器!
李硕没趁胜追击,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眼神跟看两只蚂蚱似的:龙虎山的入门功夫,就这点能耐?
能耐大不大,试试就知道!沈晋军摸出兜里的麻药喷雾,对着李硕就喷,尝尝这个!草莓味的,提神醒脑!
喷雾刚到半空,就被李硕挥手扇开,雾蒙蒙的一片全打在了旁边的隧道壁上,留下片湿漉漉的印子。
雕虫小技。李硕冷哼一声,突然身形一晃,出现在邓梓泓面前,五指成爪,直抓他胸口。
邓梓泓急忙挥剑格挡,的一声,道袍被抓破道口子,胸前留下五道红痕,迅速变得乌黑——邪气已经渗进去了。
邓道长!沈晋军急了,捡起地上的半截砖头就扔过去,偷袭你祖宗!
砖头在离李硕还有一米的地方停住,像是被无形的墙挡住,一声碎成了渣。
李硕没回头,只是淡淡地说:再乱动,我不保证下手有轻重。
他的手再次抬起,这次是冲着邓梓泓的脖子去的。邓梓泓被邪气蚀得半边身子发麻,躲不开,只能闭上眼睛。
就在这时,菟菟突然大喊一声,举着个苹果就冲了过去,使出浑身力气往李硕背上砸:不许欺负邓道长!
苹果地砸在李硕背上,弹了回来,滚到铁轨缝里。
李硕像是被蚊子叮了一下,愣了愣,回头看了眼菟菟,眼神里闪过丝诧异:兔子精?龙虎山怎么会让你跟这种混子在一起?
菟菟被他看得有点怕,往后缩了缩,却还是梗着脖子:晋军哥不是混子!你才是坏人!
有意思。李硕收回手,没再管邓梓泓,转而看向沈晋军,金土流年,你的命确实硬,龙岩寺那三个老东西没弄死你,谢汉辉也搞不定你。
你也认识流明他们?沈晋军扶着邓梓泓,心里直打鼓,看来你们黑月会的人脉挺广啊,连和尚都认识。
认识谈不上,李硕语气平淡,只是知道他们死得挺蠢,被个老农的喷嚏坏了好事。
沈晋军心里咯噔一下。流明死在老农喷嚏这事,除了他们几个,没外人知道,这李硕怎么会清楚?
你调查我们?
调查?李硕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对付你们,还不需要调查。你们的底细,黑月会想知道,随时能查到。
他往前走了两步,身上的阴气越来越重,隧道里的应急灯开始闪烁,红光忽明忽暗,照得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今天不跟你们废话,李硕盯着沈晋军,把你的命格交出来,或者让我把这兔子精带走,选一个。
选你大爷!沈晋军把菟菟拉到身后,我警告你,这兔子精是保护动物,受法律保护,你动她一下试试!
法律?李硕笑了,这次的笑声很清晰,带着股说不出的寒意,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法律算什么?
他突然出手,速度比刚才还快,直扑沈晋军身后的菟菟。沈晋军想都没想,把菟菟往旁边一推,自己迎了上去,同时大喊:叶瑾妍!
桃木剑像是听到了召唤,突然从地上弹起,化作道红光,直刺李硕面门。叶瑾妍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愤怒:敢动他试试!
李硕显然没料到桃木剑能自己动,眼神一凝,不得不收手格挡。的一声巨响,桃木剑被弹开,叶瑾妍的声音在沈晋军脑海里响起,带着点虚弱:这人太硬,我扛不住......
我知道!沈晋军扶着墙,刚才硬接了李硕一掌,现在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咱们撤!
他拽起邓梓泓,又拉上菟菟,往站台方向跑。张梓霖反应也快,扛起相机就跟在后面,边跑边喊:往哪跑啊?门被锁了!
跳栏杆!沈晋军指着站台边缘的护栏,翻出去就是马路!
李硕没追,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嘴角那抹淡笑又浮现出来:跑吧,跑得了今天,跑不了明天。三日后地脉开启,你们谁也跑不掉。
他的声音像是带着某种魔力,在隧道里回荡,听得人头皮发麻。
沈晋军头也不回,拼尽全力翻出护栏,重重地摔在马路上,疼得龇牙咧嘴。邓梓泓和菟菟也跟着翻了出来,张梓霖动作慢了点,卡在栏杆上,半天没下来,最后还是沈晋军拽着他的腿才拉出来。
四个人瘫在路边,大口喘着气。路灯照着他们狼狈的样子,沈晋军的道袍破了个洞,邓梓泓胸前的乌痕越来越深,张梓霖的相机镜头磕碎了,菟菟手里的苹果早就没影了。
那...那家伙到底是谁啊?张梓霖声音发颤,比谢汉辉厉害太多了,跟打游戏遇到的boSS似的。
邓梓泓咳出一口黑气,脸色苍白:他的邪气里带着股死气,像是修炼了什么邪门功法,专门吞噬生灵精气...恐怕比噬魂手匡利睿还强。
匡利睿都打不过他?沈晋军心里一沉,那龙虎山的师兄们来了管用吗?
不好说。邓梓泓摇摇头,得尽快让师父知道这里的情况,说不定...得请老祖宗出手。
提到玄清子,沈晋军心里稍微定了点。那老家伙,光站着就透着股仙气。
现在咋办?沈晋军揉着摔疼的胳膊,地脉点还没处理,李硕那家伙还在隧道里。
先回去。邓梓泓挣扎着站起来,我得赶紧处理身上的邪气,这玩意儿会扩散。至于地脉点...只能等龙虎山的人来了再说,咱们现在去就是送菜。
菟菟突然指着地铁站的方向,小声说:他...他好像在看我们。
沈晋军回头,只见地铁站站台的阴影里,李硕的身影一闪而过,像个站在暗处的猎手,正盯着他们这块到嘴的肥肉。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沈晋军赶紧转回头,拽着众人往路口走:快走!别回头!这孙子太吓人了,比流明那紫茄子脸还瘆人!
叶瑾妍的声音带着点后怕:刚才那一下,要是再慢点,你就得交代在那儿了。
我命硬,阎王爷不敢收。沈晋军嘴硬,腿却还在打颤,不过这李硕是真硬茬,下次再遇着,咱们得带点家伙,比如...焊个铁笼子,直接把他扣住。
邓梓泓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胡说。
我这不是缓解紧张情绪嘛。沈晋军叹了口气,看来黑月会的底牌不止谢汉辉一个,这趟浑水,比我想象的还深。
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一路歪歪扭扭地往流年观的方向挪。谁都没说话,但心里都清楚,李硕的出现,意味着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沈晋军摸了摸怀里的桃木剑,剑身还有点发烫,那是刚才叶瑾妍全力一击留下的温度。他暗暗握紧拳头,不管李硕多厉害,黑月会多嚣张,想动他身边的人,先问问他这屌丝道士手里的剑答不答应!
当然,能跑还是先跑,留得青山在,才有底气跟他们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