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梓泓盯着院子里的纸箱,眉头拧成个疙瘩。刚才沈晋军那小子溜得比兔子还快,留下这么个邪门玩意儿,还有只缩在壳里装死的老龟。
他蹲下身,用树枝戳了戳纸箱。箱子里的陶俑没动静,但他能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顺着地面往上爬,像是有无数只小虫子在脚踝上爬。
“装死可没用。”邓梓泓敲了敲水盆,龟丞相的壳动了动,却还是不肯露头。“这玩意儿吸收阴气,你再缩着,壳都得被它啃出洞来。”
话音刚落,纸箱突然“咔哒”响了一声,像是陶俑在里面翻了个身。邓梓泓赶紧后退两步,摸出三张黄符捏在手里——这可是他从龙虎山带出来的“镇宅符”,对付这种封着生魂的邪物正好。
就在这时,流年观的门被推开了,清风、明月两位道长来了。
“师傅?”邓梓泓愣了一下,赶紧拱手行礼,“您二位怎么又来了?”
清风道长捋了捋胡子,声音像洪钟:“听说这儿出事了,过来看看。”他眼睛一扫就盯上了那个纸箱,“好重的怨气,黑月会的手笔?”
明月道长抢过话头,晃了晃酒葫芦:“刚才在巷口就闻到味儿了,比老张头的臭豆腐还冲。小邓子,这箱子里装的啥宝贝?”
邓梓泓还没来得及回答,纸箱突然剧烈晃动起来,盖子“嘭”地被顶开,那个青灰色的陶俑坐了起来,空眼眶里冒出绿油油的光,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哟呵,还会自己坐起来?”明月道长乐了,拧开酒葫芦喝了一大口,“比道观门口那对石狮子活泼多了。”
“休得放肆!”清风道长拂尘一甩,拂尘丝像鞭子似的抽在陶俑身上,发出“噼啪”的响声,陶俑身上冒出黑烟,怪叫着倒回箱子里。“此乃黑月会用活人炼制的‘噬魂俑’,封着三个生魂,若不及时处理,日落之后生魂离体,必成厉鬼。”
邓梓泓赶紧把刚才的经过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沈晋军被缠上阴气的事。
“那小子机灵得很,死不了。”明月道长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倒是这三个生魂,再被陶俑吸下去,就真魂飞魄散了。”他从布包里掏出个铜铃铛,“得先把生魂引出来。”
清风道长点点头:“我来破俑,你去超度。小邓子,搭把手,别让陶俑跑出来。”
邓梓泓精神一振,赶紧掏出桃木剑:“好嘞!”
清风道长踏罡步斗,嘴里念念有词,拂尘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金光,像是在编织一张网。金光落在纸箱上,纸箱顿时像被胶水粘住似的,再也晃动不起来。
“开!”清风道长喝一声,拂尘猛地往下一压。纸箱盖“啪”地弹开,陶俑再次坐起,刚要往外爬,就被金光罩住,像被无形的墙挡住,怎么撞都撞不破。
“该我了!”明月道长举起铜铃铛,轻轻一摇。“叮铃——”铃声清脆,却带着股说不出的暖意,像春日阳光洒在身上。
陶俑突然僵住了,绿油油的眼睛慢慢黯淡下去。紧接着,三个半透明的影子从陶俑身上飘了出来,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脸上带着迷茫和痛苦。
“别怕,”明月道长声音变得温和,“你们已经自由了。”他从布包里拿出三张黄符,用打火机点燃(没错,道长也用打火机,说是比火折子方便),符纸烧出的烟变成三道柔和的光,包裹住那三个生魂。“去吧,轮回路上好走,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生魂们似乎听懂了,对着明月道长鞠了一躬,然后慢慢变淡,消失在空气中。
解决了生魂,该收拾陶俑了。清风道长拂尘一收,金光散去。陶俑没了生魂支撑,变得灰蒙蒙的,但还是挣扎着要爬出来。
“黑月会的邪术,果然阴毒。”清风道长脸色沉了沉,“这陶俑用枉死之人的骨灰混合阴土烧制,不彻底毁掉,还会害人。”
他从怀里摸出个小小的八卦镜,镜面对准陶俑。阳光透过八卦镜,在陶俑身上聚成一个光点。起初没什么动静,但很快,陶俑身上就冒出白烟,发出“滋滋”的声响,像冰块在阳光下融化。
“这是‘破煞镜’,专克阴邪之物。”清风道长解释道,“借日光之力,破阴土之秽。”
邓梓泓看得啧啧称奇:“还是您二位有办法,我刚才差点就想用雷符炸了它。”
“炸了可不行。”明月道长摇摇头,“这陶俑里的阴土怨气重,炸碎了会污染方圆三里的地脉,到时候更麻烦。”他又喝了口酒,“小沈子这小子,运气倒好,总能遇到贵人相助。”
说话间,陶俑已经融化得只剩一小滩黑泥,散发着焦臭味。清风道长拿出个小瓷瓶,把黑泥收了进去,盖上盖子,又贴了张符。“这东西得带回龙虎山炼化,不能随便扔。”
搞定了纸箱,院子里顿时清爽了不少,连空气都好像新鲜了。龟丞相这才慢悠悠地探出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见没危险了,才敢爬出来,慢悠悠地爬回水盆里。
“你这老龟,倒会躲。”明月道长笑着敲了敲水盆,“下次再遇到这事,可没人救你了。”
龟丞相像是听懂了,缩了缩脖子,又把头埋进水里。
邓梓泓松了口气,刚想坐下歇会儿,就见沈晋军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脸上还带着点黑灰,像是被烟熏过。
“搞定了搞定了!”沈晋军一脸得意,“李哥家那是只‘顽皮鬼’,不是什么大问题,我用痒痒粉把它逗得求饶,保证以后再也不敢挪拖鞋了!”
他说着,突然打了个喷嚏,鼻子红红的。
“你还好意思说?”邓梓泓瞪了他一眼,“被噬魂俑的阴气缠上了都不知道,还敢跑去给人看风水?”
“阴气?”沈晋军愣了一下,摸了摸鼻子,“我说怎么刚才总觉得冷呢。哎?清风道长?明月道长?您二位怎么来了?”看到清风和明月,他赶紧行礼,“您二老怎么有空大驾光临啊?是不是想我做的红烧肉了?我这就去买肉!”
“就知道吃!”清风道长没好气地说,“若不是我二人路过,你小子现在恐怕已经被阴气侵体,躺在床上哼哼了。”
明月道长拍了拍沈晋军的肩膀:“你这观里阴气不散,得好好整整。我给你带了点‘安神香’,点上三天,保证百邪不侵。”他从布包里掏出一小捆香,包装得还挺精致,上面印着“龙虎山监制”。
“谢谢明月道长!”沈晋军眼睛一亮,赶紧接过来,“还是您老疼我。对了,那纸箱呢?没出什么事吧?”
“早处理了。”邓梓泓指了指清风道长手里的瓷瓶,“被清风道长收走炼化了。”
“处理了就好处理了就好。”沈晋军松了口气,突然想起什么,“哎?我刚才给李哥看风水,他说他们小区最近总丢小孩的鞋子,会不会也是黑月会干的?”
清风道长和明月道长对视一眼,神色都严肃起来。
“丢鞋子?”清风道长沉吟道,“黑月会最近动作频繁,恐怕不止是送个噬魂俑这么简单。”
明月道长收起笑容:“小沈子,你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别光顾着赚钱,先查清楚底细。这横江市,怕是要不太平了。”
沈晋军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些,挠了挠头:“哦……知道了。那……那丢鞋子这事,用不用报给玄门协会啊?”
“我们会处理的。”清风道长说,“你先把自己这观里的事搞好,别再让人把邪物送到门口了。还有,”他看了看沈晋军,“你身上的阴气,让小邓子给你画张‘净身符’,烧了兑水喝下去,不然容易招东西。”
“啊?兑水喝?”沈晋军脸都绿了,“道长,能不能换个方式啊?比如泡个澡什么的?我怕喝下去会拉肚子……”
“哪来那么多废话!”清风道长吹胡子瞪眼,“要么喝符水,要么被鬼缠,你选一个!”
“我选喝符水!”沈晋军赶紧表态,“拉肚子总比被鬼缠强!”
邓梓泓在一旁憋笑,拿出黄符和朱砂,开始画符。
明月道长看着沈晋军那副苦相,忍不住又笑了:“行了行了,逗你的。这符水不难喝,我这儿还有颗糖,喝完给你甜甜嘴。”
沈晋军这才松了口气,眼巴巴地看着明月道长从布包里掏出颗水果糖,还是橘子味的。
阳光透过树叶洒进院子,落在三人一龟身上,暖洋洋的。虽然知道黑月会的阴影还没散去,但有清风明月两位道长在,还有邓梓泓这个“竞争对手”帮忙,沈晋军突然觉得,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至少,不用再担心那个装着陶俑的纸箱突然蹦出个什么玩意儿了。至于那杯符水……哎,为了不被鬼缠,捏着鼻子也得喝啊。
“对了!”沈晋军突然想起什么,“李哥给了我两百块钱劳务费,晚上我请客,红烧肉管够!”
“这还差不多。”清风道长的脸色缓和了些。
明月道长眼睛一亮:“再加瓶好酒!”
“没问题!”沈晋军拍着胸脯,心里却在嘀咕:两百块钱,红烧肉加好酒,怕是得自己贴点了。但看着院子里和谐的景象,他又觉得,贴点就贴点吧,总比跟陶俑打架强。
流年观的午后,因为两个道长的到来,少了些阴森,多了些烟火气。而那个被清风道长收走的瓷瓶,在阳光下折射出一点冷光,仿佛在提醒着,平静之下,暗流仍在涌动。但眼下,先吃顿好的再说!沈晋军乐观地想,船到桥头自然直,实在不行,不是还有两位道长和邓梓泓这小子帮忙嘛。
他转身就往厨房跑:“我去买肉!今天让你们尝尝我的拿手绝活——红烧五花肉!”
院子里传来邓梓泓无奈的声音:“别忘了先喝符水!”
“知道啦!”沈晋军的声音远远传来,带着点不情愿,但更多的是轻松。
龟丞相在水盆里惬意地划了划水,仿佛也在为不用变成下酒菜而庆幸。阳光正好,风也和煦,至于那些烦心事,等吃饱了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