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汉十六年·夏·阿尔金山谷:
阿尔金山谷战役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尽,另一场没有刀光剑影却同样冷酷无情的“战争”,在这片刚刚被征服的土地上拉开了序幕。
这是一场关乎人口、财富与土地归属的清算,一场由胜利者主导的庞大交易。皇帝的旨意如同铁律,十余万若羌降俘的命运,已被彻底改写。
戈壁集市:人口贩卖的盛宴
地点选在了阿尔金山谷口外一片相对平坦开阔的戈壁滩。这里,曾是若羌各部汇聚乞命之所,如今化作了帝国行使最终审判权的“市场”。
严苛的筛选:
首先进行的是冷酷的“筛选”。在持戟汉军锐士的严密监视下,随军文吏和通译大声宣读着皇帝的旨意,将人群中的特定群体分离出来:
“铁匠、木匠、皮匠…所有匠人,出列!”
“识得汉字、胡文者,或曾为部族账房、文书者,出列!”
“年龄十八至四十岁,身体健壮,无残疾者,无论男女,出列!”
这一番筛选,耗时两日。精壮的男子和熟练的手艺人被从人群中拽出,他们的家人哭喊着试图跟随,却被士兵冰冷的刀锋隔开。
最终,大约一万二千名精壮男子——包含部分具备特殊技能的工匠被强行编组,押解至汉军大营一侧,由专人统一管理。
他们被剥去原有的皮袄,换上粗糙的“营奴”赭色短衣,成为了帝国军队的依附奴隶,未来的命运将与沉重的筑城、修路、搬运辎重为伴。
他们是皇帝眼中暂时“有用”的部分,因此得以保留生命,代价是永恒的苦役。
庞大的“商品”:
剩下的约九万余人——包括超过六万的老弱妇孺、大约一万八千名未被选走的普通青壮男子,则成为了这场交易的“标的物”。
他们惊恐地挤在一起,望着四周环绕的汉军铁骑和西域各国的官员、商贩,如同待宰的羔羊。
买主的入场与分配:
参与这场盛宴的“买家”,是响应了皇帝征召并参与了作战、或在战后第一时间赶来表忠心的西域诸国:鄯善、且末、精绝、渠勒是最主要的,此外还有如戎卢、扜弥、于阗等稍远一些、但闻风赶来想分一杯羹的国家派来的代表。
交易的“分配方案”并非讨价还价,而是由皇帝行营直接制定,体现了帝国的绝对主导权:
出军最多的鄯善、提供了关键向导和情报的且末,分得了最大份额。鄯善获赐“奴隶”近两万五千口,其中含大量可耕作之青壮男女及家庭,且末得近两万口。
积极参与了外围清扫的精绝、渠勒,各获赐万余口。
较远的戎卢、扜弥、于阗等国,则各分配了数千口不等,以示天朝恩泽广布。
实物交易,按质论价:
“赐予”奴隶的同时,并非完全无偿。皇帝需要这些国家用实实在在的资源来换取:
汉方制定了统一标准。一个成年健康的男性奴隶,约等于一匹普通战马或二十石优质小麦;成年健康女性,约等于半匹马或十石小麦;老弱儿童则按比例折算。
各国在领取分配份额的同时或稍后,需按照此比例,向汉军大营支付相应的:
军粮 这是最急需的。数十万石小麦、粟米、豆类源源不断运抵汉营。这些粮食保证了远征大军的肚皮,甚至还有盈余支援后续筑城。
数以千计的驮马、骆驼、牛羊被交付。马匹用于补充骑兵损耗,骆驼强化沙漠运输能力,牛羊则充作军粮和劳军的犒赏。
精良的铁锭用以打造兵器、农具、成捆的毛皮、食盐、甚至是金银珠宝等便于携带的财富也包含在支付清单中。
像于阗这样盛产美玉的地方,也被要求支付了部分玉石精品,作为皇帝凯旋的贺礼。
交易过程是麻木而高效的。汉军吏员点清分给各国的奴隶人数,登记造册。
西域诸国则派来押送的队伍,他们手中拿着本国商贾或官员出具的“票据”,标明需支付粮食的种类和存放地点。
现场更多的是汉军士兵维持秩序,以及负责“点货”的军需官。
没有温情脉脉的面纱,只有赤裸裸的人口与物资交换。
奴隶像牲口一样被驱赶着登上各国带来的破旧大车,或是被绳子串成长队徒步押解,离开这片祖先生活过的土地,走向未知、必然充满苦难的异国为奴生涯。
哭泣、哀嚎响彻戈壁,成为这场胜利盛宴最刺耳的背景音。而汉军的营地旁,堆积如山的粮袋和成群的牲畜,则在阳光下沉默地诉说着帝国的获利。
汉军的巨大收获:
这场大规模的人口交易,让汉军获得了极其丰厚的回报:
累积获得的粮食超过六十万石含小麦、粟、豆等,极大地缓解了大军远征的后勤压力,甚至为后续经营奠定了基础。
获得健壮驮马五千余匹,骆驼三千余峰,牛羊数万头。这些都是无价的行军资产和战略储备。
铁锭数千斤,皮革数万张,解决了部分军械制造和后勤补给的原料问题。
金银铜币及珠宝价值相当于数千万钱,直接充实了军费。
编管在营的一万二千余精壮奴隶,是未来最廉价的基建劳动力。
同时甩掉了沉重的包袱, 避免了养活近十万战俘的巨大经济负担和潜在叛乱风险。
通过资源分配,变相奖励了合作者,震慑了观望者,强化了帝国影响力。
处理完人口问题,刘据的目光回到了阿尔金山谷。这片被他选定的战略要地,需要立刻打上帝国的永久烙印。
“此地控扼昆仑北麓,扼守多条通道,水草丰美,地势险要,实乃经略南道之锁钥。”刘据指着山谷中轴线上、原先若羌王庭核心区域的位置,“朕要在此地,建立一座汉城!以此为根基,辐射四方!”
命令迅速下达:
一万二千名若羌奴隶营奴成为筑城主力。
任命一名果敢善守的军侯(秩比六百石),率领两千汉军精锐步兵留守此地。
他们的任务:监督建城、保障奴隶劳役、震慑残留敌对势力、维护治安、并准备迎接后续移民。
配备有经验的工官和测绘匠师,带来筑城图纸。
谷内有水源、黏土、石料、木料则是需从山中砍伐。毁弃的若羌营垒石料被回收利用。
新城将按照汉制边城修筑:夯土城墙、角楼、瓮城、护城壕沟(引水填充)、内部署衙、兵营、仓库、市集分区等。
刘据亲自赐名——“定羌城”。
在众多投降工匠中,一个曾为若羌大酋长打造过兵器、被裹挟而降的老铁匠,被汉军辨认出来,强迫他开炉铸造了一方巨大的铁模。
融化的金属倒入刻着反书的“定羌”字模之中,冷却成形。然后,在谷口最显眼的山崖绝壁上,在营奴的哭嚎、驻军的注视下,这方铁铸的、巨大而沉重的“定羌”城名铁章,被艰难而牢固地钉死在了崖壁之上!
这不仅是城名,更像是一个烙印,一个征服者宣告主权和未来统治的冰冷印记。
从此,阿尔金山谷多了一群在皮鞭下搬运石块的奴隶,多了一队队巡视的汉军士卒,多了一座在尘土和汗水中逐渐拔地而起的城池轮廓。
皇帝刘据在巡视了初步的安排和筑城进度后,留下了那位年轻但眼神沉毅的军侯和两千百战精锐,以及足以支撑数月的粮秣物资,然后便率领中军主力,带着奴隶、缴获和巨大的资源,踏上了新的征途。
阿尔金山谷,作为帝国插入西域南道的第一颗钉子,就此牢牢钉下。血与火的气息尚未散尽,新的秩序已然在铁与汗的浇筑中悄然降临。
“定羌城”的雏形,如同一个沉默的守望者,开始等候着即将从关中、河西跋涉万里而来的帝国新子民。一场关于土地、生计和家园的未来图景,正在这片浸透了鲜血与眼泪的土地上,徐徐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