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渊盯着实验楼顶层那扇窗，光已经不见了。他刚想动身过去查看，脚底猛地一震。
地面像被什么东西从下面撞了一下，整栋楼晃了起来。走廊的灯闪了几下，随即熄灭，应急灯亮起红光。头顶传来瓷砖开裂的声音，几块碎片砸在地上，溅起灰尘。学生们从教室里跑出来，喊声混成一片。
他抓住墙边的扶手稳住身体，背包侧袋里的平安香来回摆动。震动持续了五六秒，慢慢停了。可空气里那股热意没有散，反而越来越浓。
上官玥立刻拔出灵剑，剑身微微震颤，发出低鸣。她抬头看向江临渊：“不对劲。”
话音未落，罗天成从楼梯口冲进来。他脸色发白，袖口那道暗青色的纹路泛着金光。他没停下，直接扑到最近的一道裂缝前，手掌按在地上。
“地火要彻底爆发了。”他说，声音很沉。
江临渊蹲下来，伸手碰了碰裂缝边缘。烫得缩回手指。里面透出的热气带着一股焦味，像是泥土被烧熟了的味道。他抬头问：“还能压住吗？”
罗天成没回答。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青灰色的玉简，塞进江临渊手里。“这是‘镇龙诀’残篇，能压地火半日。你照着上面的法门走一遍，封印线就能续上。”
玉简入手沉重，表面有细密的刻痕，摸上去有些粗糙。江临渊翻看了一遍，里面是几行古字和符文轨迹，结构清晰，但运转起来需要大量灵气支撑。
“半日后呢？”上官玥开口。
罗天成看着她，没说话。他的眼神有点空，像是知道答案却不想说。
江临渊攥紧玉简。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半日之后，地火还会冲上来，而且更猛。现在不是解决，是拖延。
他刚想问下一步怎么办，脚下又是一阵剧烈震动。比刚才强得多。整条走廊的墙皮开始剥落，天花板上的管道发出金属扭曲的响声。一道赤红色的裂口从楼梯井处炸开，向上蔓延，直达二楼。
热浪喷出来，带着硫磺味。江临渊一把将上官玥往后拉，两人退到安全区域。罗天成咬牙催动掌心印记，金光顺着地面铺开，试图封合裂缝。金线刚触及裂口，就被一股力量顶了回来，咔的一声断开。
“撑不住了……”他靠在墙上喘气，嘴角渗出血丝。
江临渊低头看手中的玉简。时间不多了。他必须马上行动。
“这‘镇龙诀’怎么用？”他问。
“以血为引，灵为媒，沿着地脉主络走三十六步，最后在阵眼处结印。”罗天成抹掉嘴边的血，“你得快。等裂口扩大，热流形成循环，谁也压不住。”
江临渊点头，把玉简塞进衣服内袋。他解下背包，从夹层里取出一张符纸——那是上次签到得来的“地脉引火符”残片。原本用来加固灵田，现在或许能帮上忙。
他撕开右臂衣袖，用破甲锥划了一道口子。血滴在符纸上，符纸立刻吸了进去，边缘泛起微弱的红光。他把符纸贴在胸口，闭眼感应地下的脉动。
热流像河流一样在地下奔涌，方向杂乱，但有一条主线正快速上升。那就是地火通道。
他睁开眼，对上官玥说：“我要下去。”
“地下实验室？”她问。
“嗯。那里是阵眼入口，也是签到点之一。”他看了眼罗天成，“你还能撑多久？”
罗天成摇头：“我刚才强行封印，经脉受损。最多再挡一次大冲。”
江临渊不再多问。他走向楼梯，脚步加快。上官玥跟上来。
“我跟你一起。”
“不行。”他说，“你留下，守着罗校长。如果地火突破第一层封印，外面的学生还没撤完，需要人掩护疏散。”
上官玥停下脚步。她握紧灵剑，想说什么，但最终没开口。
江临渊转身往下走。每一步都踩在震动的地板上。越往下，温度越高。墙壁开始变色，乳白色的涂料发黄、起泡，露出后面的水泥层。空气干燥得让人喉咙发痛。
他来到地下一层走廊。这里的门大多关着，标牌写着“材料室”“设备间”。尽头是铁门，上面贴着“禁止入内”的标识。那是通往深层实验室的入口，他签到过三次的地方。
门没锁。他推开门，里面的灯早已熄灭。只有应急灯投下昏黄的光。房间中央是一个圆形平台，地面刻着复杂的纹路，中心有个凹槽，形状像钥匙孔。
这就是“括苍山洞天”的投影节点。
他走到平台边缘，拿出玉简对照地面符文。两者结构相似，但玉简上的更完整。他按照提示，在凹槽处划破手指，把血滴进去。
地面震动了一下。符文亮起淡蓝色的光，顺着纹路扩散。整个平台开始下沉，露出下方一条向下的阶梯。
热风从台阶底部吹上来。
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深吸一口气，沿着台阶往下走。越往下，光线越暗，温度越高。走到一半时，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又迅速蒸干。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灵气在缓慢流失，被周围的热力抽走。
终于到底。眼前是一个石室，直径约十米，四壁嵌着黑色石砖。正中央立着一根石柱，上面缠绕着铁链，链子末端插进地面。石柱表面刻满符文，大部分已经磨损，只剩几处还泛着暗红的光。
这就是地火封印的核心。
他靠近石柱，把玉简放在掌心默念口诀。体内的灵气顺着经脉流向双手，再注入玉简。玉简发热，文字一个个亮起。
他按照步骤，在石柱周围走动，每踏出一步，就在地上留下一道发光的脚印。三十六步走完，他站回原位，双手结印。
石柱震动，铁链发出声响。地面的裂缝停止扩张，红光渐渐退去。热浪减弱了一些。
成功了。
他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跪下。消耗太大，体内灵气几乎见底。他靠在墙上休息，心跳很快。
就在这时，石柱内部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有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他抬头看，发现石柱上的符文正在缓慢剥落。那些暗红的光点一个接一个熄灭。铁链出现细微的裂痕。
不到一分钟，封印再次松动。地面重新裂开，比之前更深。一股赤红色的火焰从缝隙中窜出，贴着墙壁往上烧。
他赶紧后退，躲过火舌。额头冒出冷汗。
这才过了多久？不到十分钟。
玉简只能压半日，但现在连十分钟都没撑住。
他抬头看向天花板。上面是实验楼，再往上是校园，是无数普通学生的生活。
他不能让火冲出去。
他摸出背包里的平安香。香身已经烧过一半，断口整齐。他把它拿出来，用破甲锥削尖一头。
然后刺进自己的手臂。
血顺着香身流下，滴在地面。他咬牙忍住痛，把香插进裂缝边缘。
一瞬间，香身亮了一下。
不是火光，是一种很淡的白光。像是雾气一样散开，覆盖在裂缝上。火焰碰到那层光，短暂地缩了回去。
有效。
但他清楚，这只是暂时的。香烧不了多久，他的血也撑不了几次。
他靠着墙坐下，喘着气。石室温度越来越高，呼吸变得困难。他抬头看石柱，火光映在上面，像是一张扭曲的脸。
外面传来脚步声。
有人下来了。
他勉强抬头，看见上官玥站在台阶口。她满脸是汗，衣服也被热气烤得发硬。
“你怎么来了？”
“罗校长昏过去了。”她说，“外面的裂缝在扩大，已经有火苗冒出来。我拦不住。”
江临渊闭上眼。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半日太长，他们连一刻钟都守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