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渊正盯着泥浆上那四个字——南门井底。
他的手指还按在裂缝边缘，掌心的伤口不断渗出青血，混进褐色泥浆里。罗天成刚说过地气被人引动，三个方向同时震动，不是意外。他还没来得及细想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山林深处传来一阵风声。
不是自然的风。
树叶翻动的声音太齐，像是被某种力量推着走。紧接着，地面微微一震，不是地火那种沉闷的波动，而是脚步踏地的节奏。
有人来了，很多。
他猛地抬头，看向山坡上方。树影晃动，人影陆续走出。为首那人披着黑袍，袖口绣着暗红纹路，脸上带着笑，一步步走下坡来。
是玄阴子。
这一次不一样了。他身上裹着一层暗红色的甲胄，从肩到腰连成一片，表面流动着火光般的纹路。那不是普通的火焰，颜色偏紫，烧得安静却灼人。
江临渊立刻站直身体，挡在上官玥前面。她靠在岩壁上没动，但手已经摸到了冰剑柄。
“你来干什么。”江临渊开口。
玄阴子停下脚步，离他们还有十步远。他抬手，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甲胄。“上次你冻住我半条手臂，记得吗？现在，该算账了。”
他声音不高，可每一个字都像压在胸口。
身后那些散修分散开来，形成半圆包围圈。有人手里拿着钩镰，有人握着短斧，全都盯着江临渊。他们的目光集中在江临渊腰间挂着的那一小块阵纹碎片上。
江临渊没动。他知道现在不能轻举妄动。左手伤还没好，灵气几乎耗尽，刚才压制裂缝已经榨干了最后一丝力气。上官玥的状态更糟，背部伤口还在渗血，刚才那一口清心露只是勉强吊住意识。
玄阴子笑了下，忽然抬起右臂。
一道火链从他袖中射出，像活蛇一样贴地飞窜，直扑江临渊双腿。速度快得来不及反应。
江临渊侧身想躲，左脚刚挪开，右腿却被火链缠住。那链子温度极高，隔着裤子都能感觉到皮肤发烫。他用力挣了一下，链子反而越收越紧，火光顺着链条蔓延上来。
“江临渊！”上官玥猛地站起来，抽出冰剑就冲过来。
她挥剑斩向火链，剑刃与火链相撞，发出刺耳的响声。火链断开一段，另一段立刻缩回玄阴子袖中。但就在斩击的瞬间，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上官玥右手外侧被擦过，衣袖直接焦黑一片，皮肤泛起红痕。
她咬牙后退一步，没有松手。
“你的火……比之前更烈了。”她说。
玄阴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甲胄，伸手抚过胸前一块残破的旗角。那东西已经被熔进甲片里，和整副铠甲融为一体。“离火旗残片，加上老吴的血，祭炼三日，终于成了这副‘九幽离火甲’。你说，厉不厉害？”
上官玥眼神一冷。
老吴。
她记得那个总在体育场门口贴膏药的老人。那天她在实验楼外调试灵炉，老吴还递给她一瓶水，说年轻人别太拼。后来她才知道，他是陈慕白的人。
现在他的血，成了敌人的护甲材料。
她握紧冰剑，指节发白。
“你想拿阵纹碎片？”江临渊盯着玄阴子，“你可以试试。”
“不止是碎片。”玄阴子摇头，“我要你的命。你签到的地方，我都查过了。图书馆、实验楼、游泳馆……每一块碎片拼起来，就是通往昆仑墟的钥匙。而你，不过是个运气好的学生，根本不配拥有它。”
他说完，往前走了一步。
周围的散修也跟着逼近。
江临渊知道不能再等。他悄悄把手伸进背包侧袋，摸到了半截燃过的香。那是母亲求的平安符，一直没舍得扔。他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挡住眼前的敌人，但他必须做点什么。
“你们先走。”他对上官玥说。
“你说什么？”她瞪着他。
“我说你先走。”他重复一遍，“我拖住他们。”
“我不走。”她直接站到他身边，“你左边空门大，刚才闪避时重心不稳。一个人撑不住。”
江临渊没再说话。他知道她说得对。他现在的状态，连站稳都要靠意志撑着。
玄阴子看着他们，忽然笑出声。“真是感人。可惜，今天你们谁都别想离开。”
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团紫色火焰。那火不飘不摇，像凝固的液体。他轻轻一挥手，火焰落在地上，瞬间扩散成一圈火线，将整个岩台围住。
温度骤升。
江临渊额头冒出汗，不是因为热，是因为体内经脉开始发烫。那火似乎能影响灵气流动，让他本就虚弱的循环更加紊乱。
“这是九幽离火。”玄阴子说，“专门克制你们这种靠零碎资源堆出来的修士。”
他再次抬手，两条火链同时射出，一条攻江临渊下盘，另一条直取上官玥咽喉。
江临渊翻身滚向一侧，避开第一条，第二条却被上官玥用冰剑格开。剑与火碰撞的刹那，冰剑前端出现裂痕，一股热气顺着剑身传到她手上，她整条右臂顿时麻木。
但她没放手。
“你还记得父母是怎么死的吗？”玄阴子忽然问她，“也是被火吞掉的吧？密室里的噬灵阵失控，火焰从地底喷出来，把他们烧成了灰。你躲在角落，活了下来。可你救不了他们。”
上官玥脸色变了。
那是她最深的梦魇。她一直没告诉任何人，包括江临渊。
“闭嘴。”她声音低下去。
“我可以让你再体验一次。”玄阴子手掌一翻，那圈火线突然升高，形成一道火墙，把她和江临渊隔开。
江临渊想冲过去，却被三条火链同时缠住双脚和左手。他用力挣扎，火链越收越紧，皮肤开始冒烟。
“你救不了她。”玄阴子说，“就像你救不了周云鹤那一刀下的剑胚。”
江临渊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你以为周云鹤是自己突破血咒反噬的？”玄阴子冷笑，“是我帮他解的封。他答应我，事成之后把你在游泳馆签到得到的阵纹碎片交给我。包括你接下来要去的南门井底，我也知道。”
江临渊瞳孔一缩。
原来如此。
周云鹤突然变强，不是偶然。是眼前这个人，在背后推动一切。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问。
“我想打开昆仑墟。”玄阴子一步步走近，“而你，只是路上的一块石头。踢开就行。”
他举起手，掌心凝聚出一把火矛，对准江临渊胸口。
江临渊拼命挣扎，火链烙进皮肉，疼得他牙关打颤。他用尽力气喊了一声：“上官玥！”
她听见了。
冰剑猛然插入地面，她双手合拢，残存的灵力全部灌入剑身。剑体炸开一层寒霜，瞬间冻结了部分火墙。她借着这空隙冲了出来，扑向江临渊。
火矛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