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宇的手刚碰到配电箱的锈边，苏如烟突然抬手拦住他。
“别碰。”
她声音压得很低，指尖还贴在箱体上。
刚才那一瞬间，她的异能扫到了一点不对劲的东西，那张便条不是新贴的，像是被风吹过很久。
“这字……是干的。”她说，“不是刚写的。”
甄尧学立刻反应过来：“他是提前布置好的。”
王昊后退半步，下意识把收纳袋口对准了箱子：“意思是，他知道我们会来，也猜到我们会查痕迹？”
李建军站在巷口，目光锁住对面那栋废弃厂房的二楼窗口。
风吹动一块松动的铁皮，发出“哐”一声轻响。他缓缓抬起手，做了个收拢手势。
五人迅速靠拢，背对背围成一圈。
“这不是警告。”甄尧学盯着那个配电箱，“这是剧本。他要我们看什么。”
赵宇咬了下牙：“可我们现在连他是敌是友都分不清。留钥匙、放便条、演交易，现在又让我们发现痕迹被动过，这一套下来，像在传信号。”
“还是说……”王昊挠了挠头，“他在帮我们？”
“不可能。”甄尧学摇头，“没人会用这种方式帮陌生人。这是测试，看我们能不能识破他的节奏。”
苏如烟忽然开口：“但有一点是真的。我感应到的能量轨迹没作假。至少三次晶核交易叠加在同一辆车轮挡块的位置，频率稳定，来源清晰。这不是伪造能出来的。”
赵宇翻出账本，在一页空白处快速画了几条线：“假设他是双面角色，既给混沌供货，又想泄密……那他必须确保信息只落到特定人手里。所以他设局，逼我们暴露手段。
石灰粉标记、磁贴追踪、反光片定位，全是我们在昨晚计划里的内容。他知道这些，说明……”
“他看过我们的部署。”甄尧学接上，“或者，他早就盯上我们了。”
“嘶，好烧脑啊，我能重开吗？”
李建军终于开口：“不管他是谁，现在他已经动手了。接下来不会等我们商量完。”
话音未落，前方拐角处一道灰影一闪。
那人穿着风衣，帽檐压得极低，步伐依旧平稳，仿佛刚才的对峙从未发生。
他走到巷中段，忽然停下，转身面向他们。
五人神色全部绷紧！
老鬼没说话，右手一扬，一个灰布包裹划出弧线，直直落在甄尧学脚前。
啪！
砸起一小撮尘土。
甄尧学眼睛死死盯着对方。
老鬼没走，就站在原地，机械眼中泛着一点暗红的光。
僵持几分钟后，他转身，脚步没变，一步步走入另一条窄道，身影消失在墙后。
王昊咽了口唾沫：“这就……完了？”
“不。”苏如烟盯着那包裹，“这是开始。”
甄尧学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牛皮纸，慢慢掀开布角。里面整齐码着十颗F级晶核，每一颗都带着微弱震颤，能量读数正常。
底下压着一张泛黄纸条，字迹潦草：
混沌盯上你们了，小心［认知迷雾］！
它会让你们认错敌人，观察者数据流在银色盒子里，好好保护，别被混沌，骗了！
“这反转，坐忘道。”甄尧学用轻松的语气缓解气氛。
赵宇接过纸条，翻来覆去看了两遍：“笔迹没处理，指纹都有可能留下。他不怕我们追查？”
“他就是要我们查。”甄尧学站起身，“但他不想露脸。所以用这种方式递消息。”
苏如烟突然皱眉：“等等，［认知迷雾］……我在档案里见过。民国三十七年，北平黑市有个觉醒者团伙，专门用精神类异能让人产生幻觉，把队友当成敌人下手。
最后……整支小队自相残杀，现场没人外伤，全是内斗致死。”
王昊听得脖子发凉：“那玩意儿……现在还有？”
“有。”苏如烟点头，“而且不是物理攻击，是感知扭曲。你看到的、听到的、甚至记忆里的画面，都可能是假的。只要触发条件成立。”
赵宇猛地抬头：“那我们刚才看到的便条……到底是不是真的？”
一句话让所有人静了下来。
“完了，我分不清了！”王昊摇晃着脑袋。
甄尧学掏出随身记录本，翻开一页：“我记了每一步行动时间。
九点十七分送奶车经过，十点零三分麻雀飞走，十一时四十五分王昊甩扫帚，这些都是我们亲眼所见。”
“可问题来了。”赵宇冷笑，“如果［认知迷雾］已经启动，那我们记得的时间，也可能被人改过。”
王昊急了：“那你总不能说连麻雀都是假的吧？”
“不一定非得造假。”苏如烟低声说，“它可以让你记住一只根本不存在的麻雀，或者让你把乌鸦看成麻雀。重点不是有没有，而是你［认为］有没有。”
空气一下子变得粘稠起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就一句话：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李建军走到包裹旁，弯腰捡起一颗晶核，放在掌心感受了几秒：“能量真实，编号可查，不是陷阱。”
“但他为什么给我们？”王昊不解，“要是真想帮我们，直接露面不行吗？干嘛搞这么多弯？”
“因为他不能。”甄尧学盯着那条消失的巷道，“他还在混沌的监控范围内。一旦正面接触，立刻暴露。所以他只能用这种方式传递信息，既不直接联系，又能让我们拿到关键线索。”
赵宇已经打开帆布包，拿出密封袋，一颗颗将晶核装进去：“数值没问题，流通渠道也能追溯。
这不是赃物，是正规备案过的F级储备晶。说明他资源充足，且能接触国能局底层系统。”
“也就是说……”苏如烟眯起眼，“他可能是内部人？”
“不止。”甄尧学声音沉下去，“他知道银色盒子的事。知道我们拿到了它，也知道里面藏着观察者数据流。
这些情报，连国能局局长都没在会上明说。”
王昊倒吸一口冷气：“那他到底是谁？”
没人回答。
李建军把保温杯从大衣里拿出来，拧开盖子喝了一口。低声说：“有些人，一辈子都在两边走。一边是任务，一边是良心。他现在选择递消息，说明他已经站好位了。”
“可我们怎么知道这不是圈套？”赵宇盯着纸条，“万一这就是［认知迷雾］的一部分？故意让我们怀疑彼此，怀疑上级，最后自己乱了阵脚。”
“那就……验证。”甄尧学把纸条折好塞进衣服内袋，“先回实验室，重新扫描银色盒子。如果里面真有数据流残留，那就说明，他说的是真的。”
“但如果真有呢？”苏如烟问，“意味着混沌早就知道盒子的重要性，而我们一直以为是在追线索，其实从一开始就被牵着走。”
赵宇合上账本，语气冷了下来：“那就说明，我们不是猎人，是猎物。”
王昊搓了搓胳膊：“所以这十颗晶核，不是贿赂，也不是施舍，是……托付？”
“是信物。”李建军看着手中的空杯，“他用这个证明自己没撒谎。同时也提醒我们，接下来每一步，都会有人想让我们看错、听错、记错。”
甄尧学最后看了一眼那条窄巷。
风停了，碎纸片卡在墙缝里，一动不动。
“走。”他说，“回学校。”
五人迅速收拾装备，王昊把整个配电箱外壳收进收纳空间，赵宇将密封好的晶核贴身存放，苏如烟把纸条复印件放进防水袋，李建军走在最后，顺手把路边一根歪倒的警示锥扶正。
他们上了返程车，谁都没再说话。
包裹放在中间座位，灰布一角滑落，露出半颗晶核，在车厢灯光下微微发亮。
车驶出燕郊，进入主干道。
赵宇突然开口：“你们还记得第一次见面那辆送奶车吗？”
甄尧学侧头看他：“怎么了？”
“它今天……好像比平时晚了十分钟才到。”
苏如烟身体一僵。
王昊猛地转头看向窗外。
李建军的手，悄悄握紧了保温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