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境的雨来得软，细如蚕娘吐的银丝，裹着雾灵草的淡香飘落在清溪泉眼的莹白灵光上。水珠撞在光纹上，没溅起碎沫，反倒融成一缕极轻的灵气，顺着泉眼边缘的红土漫开——那土是南境特有的赤壤，沾了灵气后，竟泛出淡淡的粉晕，踩上去软乎乎的，连鞋底都沾着细碎的灵露。
林辰蹲在泉边，指尖刚触到泉水，就觉一股温润的灵气顺着指缝往骨子里钻，比沙海灵眼的燥气柔了百倍，连常年握剑磨出的薄茧，都似被浸得软了些。“这泉灵够纯，泡种子正好。”他抬头时，见夜千凝提着竹篮快步过来，篮里的“韧叶种”泛着浅青微光，每粒种子都圆鼓鼓的，像裹了层细雾。
夜千凝蹲下身，将陶盆往泉眼边挪了挪，舀水时特意避开泉眼中央的灵光——那是灵脉的核心，怕惊扰了正在复苏的地脉。淡青种子刚入水，就“嗡”地轻颤了一下，表面的雾层渐渐化开，露出里面流动的灵气，像把星星揉碎在了水里。“得用灵气慢慢裹，不能急。”他指尖凝出一缕浅青灵气，绕着种子转成小圈，“这‘韧叶种’皮实，但南境多雨，得让它们先吸足泉灵，扎根才稳。”
不远处的古灵树，半截焦黑的树干戳在雨里，像根烧残的炭。凌霜仰头望着树顶，指尖轻轻抚过树干上的黑痕——那是邪浊留下的疤，摸上去还带着一丝阴寒，连雨丝落在上面，都要迟滞半秒才往下滑。树底的绿芽刚冒尖，米粒大的嫩叶裹着雨珠，怯生生地不敢舒展。“邪浊还缠在树芯里，光靠泉灵融不掉。”她从储物袋里取出寒水玉碎片，碎片刚贴到黑痕上，淡蓝寒气就顺着纹缝渗进去，在树皮表面凝成一层薄冰，“先冻住浊气，再用剑火净化，免得伤了芽。”
苏清月蹲在泉眼旁的石头上，灵脉笔在兽皮卷上划过的痕迹，都泛着细小白光。测灵玉放在膝头，莹白的灵光随着泉眼灵气的流动轻轻跳着，像颗小太阳。“清溪泉眼的灵脉流速比秘录记的慢三成。”她指尖点在玉面上，灵光瞬间聚成一小团，“应该是古灵树枯了——它的根能牵着地脉灵气走，现在没了牵引，灵脉就‘懒’了。等树活了，流速肯定能提上来。”她忽然指着泉眼边的枯草，声音都亮了些：“你看！这些草的根须还没黑，灵禾种下去后，灵气能顺着根须爬，不用等发芽就能养地。”
林辰走到古灵树旁，拔出镇魔剑时，特意收了大半剑火——只剩指尖粗的金线在刃口跳动。“我来净化，你护着芽。”他盯着树干上的黑痕，金线顺着最浅的纹缝慢慢渗进去。金火触到邪浊的瞬间，发出“滋滋”的轻响，像把糖撒在了热炭上。黑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露出下面浅褐色的新鲜树皮，连树芯里的寒气，都被金火烘得散了些。“小心点，别碰着芽。”凌霜立刻调整寒水诀，淡蓝寒气在绿芽周围凝成半寸厚的冰罩，冰罩上还留着细小的透气孔，“这样就不怕火燎着了。”
金线在树芯里绕了一圈，裹着最后一缕邪浊顺着树干流到地上。那浊气刚沾到红土，就被泉眼漫来的灵气融成了虚无，连一丝黑痕都没留下。树底的绿芽像是松了口气，“啪”地展开了些，嫩叶边缘泛着淡淡的莹光，在雨里晃得格外显眼。“成了！”苏清月凑过来，测灵玉的灵光瞬间亮得晃眼，“树芯的灵气动起来了，你看，芽尖都在冒灵气！”
夜千凝提着陶盆过来时，种子已经吸足了泉灵，涨得比之前大了一圈，表面的灵气浓得能看到流动的纹路。“正好，该种了！”他把陶盆放在红土上，弟子们立刻围过来——两名刚苏醒的弟子，手里攥着小铲子，连铲土都格外轻，生怕碰碎了土里的草根。“坑别深，半寸就够。”夜千凝手把手教他们挖坑，“灵禾芽嫩，深了怕闷着。”
雨丝还在飘，红土被浸得软软的，种子埋进去后，土面立刻泛出一层浅青灵光。夜千凝在每个坑边滴了滴泉眼水，指尖的灵气顺着水滴渗进去：“三天就能发芽，到时候灵气能连成片，古灵树的根也能顺着灵气长。”一名弟子蹲在坑边，手指轻轻碰了碰土面的灵光，小声说：“这灵气好暖啊，比北境的灵泉还舒服。”夜千凝笑了：“南境的灵脉软，灵气自然暖，等灵禾长起来，更舒服。”
苏清月忽然往泉眼对岸跑，裙角沾了红土也没在意。“你们快来看！”她蹲在草丛里，小心翼翼地拨开草叶，露出几株淡紫色的小草——叶片上泛着细密的白霜，像撒了层糖，正是快绝根的雾灵草。“真的是雾灵草！”林辰快步走过去，蹲下身时特意放轻了动作，指尖离草叶还有半寸，就感觉到一丝微弱的灵气，“根还活着，就是灵气跟不上。”他从怀里取出一小块母晶碎片，轻轻放在草旁的土里——碎片刚触到红土，莹白灵光就顺着土脉渗进去，雾灵草的叶片瞬间亮了几分，白霜也厚了些，连叶尖都翘了起来。
“太好了！雾灵草也能活！”一名弟子激动地拉着同伴的胳膊，指尖还沾着红土，“以后我们就能用它净化空气，泉眼周围就不会积灰了！”夜千凝凑过来，仔细看了看雾灵草的根：“它的灵气能融小股邪浊，和灵禾种在一起正好——灵禾养地，雾灵草净空，相互帮衬。”苏清月立刻把兽皮卷铺在石头上，灵脉笔飞快地写着：“清溪泉眼，雾灵草三株，根须活性七成，母晶碎片引灵后，叶片霜层增厚，灵气波动增强。灵禾‘韧叶种’五十颗，已播撒，预计三日发芽。古灵树邪浊残留清除八成，新叶舒展至半寸，灵脉牵引初步恢复。”
雨渐渐小了，天边透出一缕霞光，落在泉眼上，把莹白灵光染成了淡粉。古灵树的嫩叶上，雨珠折射着霞光，像挂了串碎钻；雾灵草的紫叶在风里晃着，白霜泛着微光；灵禾种子埋在土里，浅青灵光透过红土，在地面织成了细网。“先去附近的山洞避避雨，等雨停了再来看看。”林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红土，“大家也累了，正好歇歇。”
山洞就在泉眼不远的山坡上，洞口爬着些青藤，里面干燥得很，地上还留着之前护脉者生篝火的痕迹。凌霜捡了些干柴，指尖凝出一点火星，篝火“噼啪”地燃起来，暖光映在众人脸上，把雨带来的凉意都驱散了。夜千凝把剩下的灵禾种子放在离火不远的地方，用灵气裹了层保护膜：“别靠太近，怕烤干了灵气。”苏清月坐在火边，继续整理兽皮卷，时不时和凌霜讨论灵脉的恢复进度；弟子们围在火旁，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有的说想看看灵禾发芽的样子，有的说想帮雾灵草搭个小棚子，笑声在山洞里飘着，格外热闹。
林辰靠在洞口，望着外面的雨帘。霞光越来越亮，把雨丝染成了金红色，清溪泉眼的灵光在雨里泛着暖光，古灵树的轮廓渐渐清晰。他想起之前在黑风谷和宗主对战时，漫天的黑沙和刺鼻的邪浊；想起沙海灵眼的封阵快撑不住时，夜千凝带着弟子们用灵禾硬扛；再看看现在——泉眼的灵气在流，古灵树的芽在长，弟子们的笑声在响，忽然觉得，所有的奔波和辛苦，都像这雨一样，最终会滋养出更旺的生机。
“雨停了！”一名弟子突然喊道。林辰抬头，只见最后一缕雨丝落在红土上，天边的霞光铺了半边天，把泉眼染成了金色。众人跟着他走出山洞，雨后的红土泛着清新的气息，踩上去还带着点湿软。古灵树的嫩叶又舒展了些，淡绿的叶片在风里晃着；雾灵草的紫叶上，白霜沾着霞光，像撒了层金粉；泉眼边的土面上，灵禾种子的灵光更亮了，隐约能看到土里有细小的绿芽在动。
“快了，明天就能看到芽了。”夜千凝蹲在土边，指尖的灵气能清晰摸到芽尖的跳动。苏清月翻开兽皮卷，在最后添了一句：“雨后灵脉活性提升一成，灵禾种芽已显，古灵树叶舒展，雾灵草霜层增厚。”她抬头看向林辰，眼里满是笑意：“按这个速度，一周就能把泉眼周围的植被养起来，到时候我们就能去东海了。”
林辰望着眼前的生机，握紧了镇魔剑——剑身上的正阳灵纹，和泉眼的灵光、古灵树的灵气缠在一起，暖得像揣了团小太阳。“等灵禾发芽，我们就走。”他看向众人，声音里满是期待，“让东海的珊瑚礁，也尝尝这‘活’过来的滋味。”
(第五十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