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愣住了。
眼泪还挂在脸上,嘴巴张着。
“我……我不知道……梦里她从来没和我说过话……”
“她当然不说,说了她怎么出来。”
陈辞靠回椅子,左手无意识撩了下旗袍下摆。
“去拿根新红绳,一双筷子,一包盐,盐要没拆封的,别用碘盐,用粗盐,家里腌菜的那种,回来现场拆开盐,往碗里加差不多两汤勺的量。”
女生慌忙点头,转身跑出去。
镜头对着空荡的书桌,桌上的碗还在,突然,镜头竟然晃了一下,像是有风吹过。
半挂在碗沿上的断红绳动了动,慢慢往碗里滑,最后沉了底。
直播间炸了。
“我看见了,绳子自己动了!”
“那东西还在,在妹妹房间里!”
“词姐快让妹妹别进去,危险!”
“完了完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陈辞的指尖按在硬币上,卦象没变,还是坎卦。
“别怕,它现在不敢动,时候未到,它只能躲在角落里看。”
话刚落,女生拿着新红绳和粗盐跑回来,镜头里她的头发有点乱,额角冒了汗。
“姐姐,我拿过来了。”
她把粗盐往碗里撒,手抖得厉害,盐粒撒了一半在桌上。
陈辞皱眉。
“手这么笨,平时拆快递是不是都得用牙?”
嘴上怼着,语气却软了点。
“慢点撒,撒完用搅一搅,搅到盐化了为止,筷子别碰碗边,碰一次,你锁骨上的印子就深一分。”
女生赶紧照做。
筷子在碗里转,清水慢慢变浑浊,盐粒化了后,水面上飘着层细白的沫,沫子聚成个小小的“x”形。
她盯着那形状,声音发颤。
“姐……水里有东西……”
“是它的影子。”
陈辞拿起硬币,又抛了一次。这次是两正一反,巽卦。
“现在系红绳,结要打活结,绕三圈,最后一圈要勒在碗沿的那个缺口处,你那碗现在有个小豁口,在左边。”
女生低头看碗,左边果然有个米粒大的豁口。
她捏着新红绳,绕着碗沿转,这次手稳了点,绕到第三圈时,特意把绳子压在豁口上,打了个活结。
红绳没断,安安稳稳贴在碗沿上,像长在了上面。
“词姐,这是不是可以了。”
她松了口气,声音里带着点雀跃。
可刚说完,碗里的盐水突然“咕嘟”冒了个泡。
泡破后,水面上的白沫聚成了个模糊的人脸,
长发,眉眼狰狞,像在哭。
女生吓得往后缩,椅子腿刮着地板,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姐,它……它出来了!”
陈辞的腰往前倾了倾,旗袍腰线绷得更紧。
她盯着屏幕里的碗,声音冷得像冰。“看着它,别躲,你越躲,它越敢缠你。”
“现在你对着碗说,你的事我知道了,别缠我,去找该找的人。说三遍,声音要大,别像蚊子叫。”
女生咬着牙,眼泪还在掉,却梗着脖子对着碗喊。
“你的事我知道了,别缠我,去找该找的人!”
第一遍声音发颤,第二遍响了点,第三遍喊完。
碗里的盐水突然平静下来,白沫散了,水面上的人脸也没了。
陈辞抛了第三次铜钱,三正,乾卦。
她靠回椅子,拿起水杯喝了口,喉结动了动,嘴角又勾出笑。
“成了,把碗端到窗边,对着外面泼出去,红绳留着,系在手腕上,直到毕业。”
女生赶紧照做。
她走到窗边,把盐水往外泼,动作快得像怕被水沾到。
泼完后,她捏着红绳,似乎随着这个动作,也重新找回了生活的信心。
女生对着镜头笑了笑,眼睛里也终于有了光采。
“姐,真的不害怕了,刚才泼出去的时候,我好像听见有人叹气!”
“牛逼,词姐太神了。”
“妹妹终于笑了,刚才快吓死我了。”
“所以一报还一报是吗,这反转绝了!”
“我录屏了,这一段剪出来肯定也能火!”
陈辞看着屏幕里的女生,手指在鼠标上滑了滑,突然瞥见女生背后的海报。
海报上的明星笑容灿烂,海报边角却卷了起来,卷边里好像夹着根黑头发,很长,不像她的。
陈辞没说破,这鬼鬼叨叨的世界,究竟会走向什么方向,不是她现在可以操心的。
她只是笑着靠在椅子上,手指转着那三枚硬币。
其实教的法子,哪里是什么古法。
只不过是借用红绳驱邪,粗盐净化的愿力,还有井中月的无中生有。
这些自古在民间流传的说法,其实在陈辞观察中,早就积累了相当多的信仰愿力。
至于为什么没有神只接收这些信仰,水太深,不是她一个小卡拉米能看的清的。
反正她就是顺势而为,这个女生本身真灵就很纯粹,还有一些微弱的神光,估计不是有先人庇护,就是接触过什么。
又或者,她前世有过很高的修行境界?
陈辞境界所限,暂时看不到,也不想探究太深。
她只是引导女生撬动一丝庇护之力,让女生自身产生强烈“驱逐”与“反抗”的坚定意念。
这股由心念之力与庇护之力形成的力量,只要足够纯粹,本身就能形成不错的破煞符箓效果。
而原理其实很简单,完全可以把女生看成是一个未踏进修行的预备巫傩,陈辞就是那个引导她主持了个驱鬼仪轨的人。
可以让她将自身的恐惧,封印在碗里,然后进行破煞。
这一饮一啄的具象,不过是女生的意志变化。
心无所惧,灵光归位,噩梦自散。
以后女生如果有机会修行,相信也会比大多数人轻松吧。
想到这,陈辞看着女生身上那些黑红色的怨念缓缓消散,开口说道。
“行了,你去写作业吧,以后再做噩梦,就摸红绳,念三遍刚才的话。”
女生连声道谢,挂断了连线。
公屏还在快速滚动消息。
“姐姐再连一个吧!”
“火箭来了,姐姐再加一场吧,没看够!”
“十个够不够,还想看。”
“我也想算骨相!”
“刚才那操作能再教一遍吗?”
她抬眼扫过屏幕,眼尾又往上轻挑了一下,笑了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下摆开叉处的风光乍现又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