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我这不是大病初愈立刻就到府门前来消除误会了吗?”苏奕晴笑眯眯,“要是晚上半日,怕是我这个大活人要累得表妹你给我跪灵哭嚎了。若此事成真,岂不是我的罪过?再说了,这万一进了门,又有人给我和瑾哥儿准备什么‘惊喜’,那我们可承受不起。”
段茉茉咬了咬后槽牙。
国公夫人气得指尖发抖,却不得不强撑镇定,高声道:“苏氏,你在胡说什么?!你之前不是说瑾哥儿只是染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我这个老婆子,才执意要带着他避到庄子上去养病的吗?”
大周律令,凡得了天花、瘟病等的病人必须要上报给官府,禁足在自家医治或由医署统一安置病人,以免病情扩散。
若是他们确定得了天花,岂不是国公府隐瞒不报在先?
苏奕晴把儿子的手臂探出窗外,“是不是天花,得医署的医官看了才知晓。”
国公夫人只得冷哼一声,“苏氏,你既知规矩,那便快去医署确诊吧,莫要在外耽搁,免得叫人误会我们国公府苛待了你!”
“婆母放心,儿媳这就去。” 苏奕晴又道,“到底是不是误会,想来柳姨娘最清楚了。这国公府我们就暂时不回去了。为免国公府里又出现天花,我们还是先去医署确诊,确定痊愈后我和瑾哥儿会住在留园一段时间。”
说罢,她朝驾车的侍卫说道,“先去医署吧。”
侍卫浑浑噩噩地一甩马鞭。
马车缓缓驶离,百姓们的议论声却久久未散。
国公夫人脸色铁青地回了府,府门一关,她立刻一巴掌甩在柳姨娘脸上。
“看你办的什么好事?!”
柳姨娘捂着脸,眼泪簌簌落下,却不敢大声哭喊,只低声啜泣道:“母亲息怒!妾身……妾身明明亲眼看着那院子烧成灰烬的,怎会想到他们竟能逃出来……”
国公夫人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她厉声骂道:“蠢货!你不仅没把人烧死,还让他们攀上了凌王府!如今满京城都知道我们国公府谋害子嗣、害人性命,你让我的老脸往哪儿搁?!”
段茉茉连忙上前扶住国公夫人,柔声劝道:“姑母,事已至此,再责骂柳姨娘也无用。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挽回国公府的名声。”
国公夫人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怒火,冷冷道:“苏氏既然声称要去医署,我们若再强逼她回府,反倒坐实了苛待之名。”她眯了眯眼,转头对身旁的嬷嬷道:“去,立刻派人去医署打点,务必让大夫‘好好’诊断,绝不能让他们母子在外头乱说话!”
嬷嬷领命匆匆离去。
吴氏站在一旁,眼珠转了转,故作担忧道:“母亲,二弟妹今日这般张扬,怕是不会善罢甘休。若她真查出些什么,再借着凌王府的势闹大,咱们国公府可就……”
国公夫人冷哼一声:“她敢!一个半路寻回的伯府之女,若非当年国公爷念着她父亲的救命之恩订下亲事,她哪有机会嫁入国公府?如今不过是仗着凌王府的马车虚张声势罢了!”
柳姨娘擦了擦眼泪,怯怯道:“可……可凌王为何会帮她?难道他们……”
“闭嘴!”国公夫人厉声打断,“这种没影儿的话你也敢乱说?若传出去,你是嫌国公府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柳姨娘吓得噤声,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言。
段茉茉眸光微闪,轻声道:“姑母,二嫂嫂既然说要去留园住,不如我们主动派人去照料,一来显示国公府的关怀,二来……”她压低声音,“也好盯着他们的动向。”
国公夫人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茉茉说得有理。吴氏,过几日若他们没留在医署住进了留园,你便亲自带些补品去留园,务必‘好好’关心他们母子。”
吴氏心里不情愿,却不敢违逆,只得勉强应下。
眼尾扫到一旁的柳如烟,心里膈应得不行。
堂堂国公府,竟然把中馈交到一个姨娘手里,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原来是苏氏掌家,这一个月苏氏被送到庄子上养病,中馈就落到了柳姨娘手里。
且看这个姨娘能得意到几时?
……
另一边,马车很快将人送到了京兆府衙下设的医署。
苏奕晴跳下马车,把言玉瑾抱了下来,对驾车的侍卫说道,“这位大哥,有劳了。请代向凌王传达我的谢意。改日我定拜访凌侧妃,一来表达感谢之意,二来同她好好叙叙我们的姐妹情。”
侍卫脸色一直不太好,闻言只是点了点头。
苏奕晴猛然醒悟过来,安慰道,“这位小哥,我们之前虽是得了天花,但基本已经痊愈,你看——”
她拉过儿子撩起他的衣袖,露出基本已经结痂的皮肤来。
“你放心,我们已不具有传染性。你和马车以及你的主子都不会有事的。”
侍卫闻言悄悄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太放心。
苏奕晴又道,“我有个不情之请,能否劳烦侍卫小哥跑一趟?”
侍卫又懵了。
这女人,怎么真把他当下人使唤了?
苏奕晴只好叹道,“方才我把你家王爷救醒,他不认账也就算了,怎么你们当属下的,也要忘恩负义不成?何况,我只是想请你帮个举手之劳的忙,正好回来后,你也可以知道关于我们病情的诊断结果。与其在这里干等也是等,你替我跑一趟时间正正好,何不为之?”
侍卫被她一通忽悠只得点了头。
苏奕晴便将交代他的事低声说了。
随后,苏奕晴牵着言玉瑾进了医署,一说来意,医署里的几名药童如临大敌,立刻把面巾裹上,远远地把二人请到单独一间小屋里。
苏奕晴面不改色,想到后世医护人员在xG病人面前的全副武装,这些药童的做法,简直小巫见大巫。
不一会儿,一个大夫同样裹着面巾进来给二人看诊,搭脉时垫上一张薄丝帕。
那医官搭完脉,眼神闪烁不定。
他收了丝帕,故作沉吟道:二位这病……怕是还未痊愈啊。依律例,须得单独关押医治才是。
苏奕晴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神色有异,不动声色地将儿子往身后护了护:大夫此言差矣。天花结痂脱落便是痊愈之兆,何来未愈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