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来不及了——!
眼见这一幕,启明目眦欲裂。
他的目光疯狂地扫视了一圈,瞬间便锁定了两人侧上方的一栋旧楼。
“小雪!”他指着那上方四五层处的一扇破损窗户,声音嘶哑地咆哮道,“快,爬上去!快!”
指令下达的瞬间,小雪毫不犹豫地便朝着启明所指的方向四肢并用的冲了过去。
她像是一道闪电,迅捷地扑向楼房的外墙,沿着锈蚀的水管、老旧的空调外机等一切可供攀附的物体,不要命地向上攀爬,同时急速向着那扇窗户的位置横向移动。
也就在这时——
砰——!
一声枪响骤然撕裂了空气。
被巨汉死死箍在怀中,正在苦苦支撑的明素心猛地一偏头。
随即,那颗子弹便在坦克如岩石般坚硬的胸口上,爆开一捧刺眼的火花。
流弹擦着她的肩头掠过,“噗”的一声,带起了一串血花。
小雪被枪声惊得耳朵猛地一颤,但她攀爬的速度反而更快了。
启明也反应过来,立刻找到了街道中央的神谷悠介,猛地朝他冲了过去,并且尽可能的挡住身后的明素心。
神谷悠介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无所谓的弧度。
他耸耸肩,将枪口微微一抬,转而瞄准了那个正在墙壁上飞速攀爬的身影。
砰——
又是一声枪响!
小雪那野兽般的危机本能,让她在枪响的前一刹那,放弃了去抓下一处可供攀爬的铁架,而是任由自己的身体在惯性下向前荡去,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子弹的火光,在那处铁架上“叮”的一声,擦亮了一串火星。
她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精准地攀上了另一台空调外机,随后利索地翻身而上,继续朝着那个窗口飞快移动!
另一边,启明已经不要命地扑到了神谷悠介的面前。
而神谷悠介,只是戏谑地看着他,身体如鬼魅般向后一撤,便轻松躲过了他这势大力沉的一扑。
同时,他手中的枪,不紧不慢地,对着小雪的方向,又开了一枪。
砰——!
这一次,没能躲开。
一捧血花,在小雪的大腿外侧猛地炸开,她的动作猛地一滞,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差点直接从楼房外墙上掉落下来。
但她只是死死咬住牙关,那双已然兽化的眼眸,依旧固执地盯着启明指向的那扇窗户,继续疯狂地向上攀爬!
她身上的白色绒毛,在剧痛与愤怒的刺激下,此刻也变得越来越茂盛。
之前还只是指甲变得尖锐,现在,她整只手掌,都已然化作了覆盖着厚厚肉垫的、锋利的狼爪!
接连两枪都没能阻止小雪的移动,启明发现,那黑洞洞的枪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指向了自己。
神谷悠介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近乎于惋惜的神色。
启明的心脏猛地一沉!
他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杀死自己,这个疯子的确会被硬控,但他后面那个大块头,却不会受到影响,明素心那边,依旧危在旦夕!
这个疯子刚刚是贪心,想将自己和小雪也一并留下。
而现在,对方已经放弃了这样的想法,选择了最稳妥的办法:先干掉明素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在启明的视野里,神谷悠介的手指,正在一寸一寸地,扣向扳机。
他甚至能看清,那精密的枪身内部,击锤正在弹簧的推动下缓缓后移,子弹在弹匣的推动下来到枪膛……
直到,枪口的最前端,亮起了一点毁灭性的火光。
砰——!
枪声响起的同一刹那,启明的身影,从原地消失了。
下一秒,他出现在了小雪身旁的半空中,并且在重力的作用下,立刻开始了急速的下坠。
但此刻,小雪距离他之前指向的那扇窗户,还有一段距离。
他这个位置,直接坠地,除了白白死上一次,什么也做不到!
下坠的过程中,启明看到,远处的街道上,神谷悠介正对着他,缓缓摊开双手,摆出了一副无辜姿态。
另一边,被坦克死死钳制住的明素心,正艰难地抬起头望着自己,那双清冷的眼眸里,透着深深的不解。
*哎——*
启明的心中,刚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就感觉自己的脚踝,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
那是一双毛茸茸的爪子。
是小雪!
虽然她完全不理解启明的意图,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启明灵魂深处那股强烈到极致的情绪。
她能感觉到——启明,是想去撞那个大块头!
没有任何犹豫!
她用在旁边的墙壁上猛地一蹬,整个人借力荡起,接住了下坠的启明,然后就在这半空中,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腰腹发力,将启明的身体,朝着下方那个巨大的目标,狠狠地甩了过去!
那力道之大,让启明在飞行的过程中,感觉两旁的景物几乎都被拉成了模糊的长线!
他唯一来得及做的,就是在空中拼命调整自己的姿态,将自己整个人,化作了一颗以头颅为箭头的血肉炮弹!
而下方,面对这颗呼啸而来的头槌,坦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闪避的念头都没有。
他甚至没有还以头槌,只是脖颈处的肌肉微微绷紧,将自己的脑袋牢牢固定住,准备硬生生接下这记以卵击石的冲撞。
噗嗤——!
一声闷响。
启明狠狠地撞在了坦克的头上。
以血肉之躯,硬生生撞上那硬度堪比金刚石的岩石身躯,其结果可想而知。
启明只感觉眼前猛地一黑,粘稠温热的血色便瞬间充盈了他的整个视野,随后,便是那熟悉的、无边无际的漆黑。
……
就如启明所想的那般,就在他将自己的死亡当成硬控扔出去的瞬间,坦克那正欲将明素心挤压成肉泥的动作,蓦地停了下来,他眼眸中也随之浮现出了一丝呆滞与茫然。
可跟启明预想中完全不同的是——
不仅仅是坦克。
就连正被他死死钳制住的明素心,那双清澈而冰冷的眼眸,也在同一时刻,陷入了同样的茫然。
甚至,在不远处的神谷悠介都陷入了恍惚中。
好在,三人之中,第一个清醒过来的,是明素心。
她清醒的瞬间,立刻就感觉到了那股几乎要将骨骼碾碎的力道,出现了微不可察的减轻。
没有丝毫犹豫。
她趁着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一个侧身,随后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下一沉,整个人便如同一尾滑不溜丢的游鱼,从坦克那钢铁般的怀抱中错身滑下。
下一秒,她已经“哐当”一声撞破了旁边的一扇窗户,闪身而入,整个身影瞬间便隐匿在了建筑内部的黑暗之中。
迅捷的身形甚至还将一旁摔落在地上的小雪给一同带了进去。
这个时候,神谷悠介才骤然清醒过来。
他猛地抬起手中的枪,“唰”地指向那扇刚刚被撞碎的窗户,停顿了不到一秒,最终,还是缓缓收回了手,没有开枪。
两秒钟的死寂后。
他那个花衬衫幻影,大摇大摆地走到了街道中央,一边走,一边夸张地鼓着掌。
“精彩!真是太精彩了!”
他仰起头,对着那栋楼房,像是对着舞台上的演员谢幕一般,高声喊道:
“启明小哥!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是这么一位……舍己为人的和平主义者啊!”
“为了强行中止一场争斗,竟然不惜用自己的生命来当暂停键……这种精神,真是让我……感动得都快要哭出来了呢!”